侍女的口音像是个扬州人,谢邦媛心里冷笑,当年的谢氏百姓做了北方蛮子的奴才反倒对旧主如此趾高气昂,就算失势,府里大多的金陵旧人当着她的面都还是要称一声公主的,抑或是刻意省略称呼省得尴尬,甚少有当面直呼她谢氏的。
姚红在一边刚要发作,被谢邦媛拦住,谢邦媛起身,走上前,逼视着眼前约摸十七八岁的侍女,突然抓起她的手,狠狠地对着自己的脸就打了下去,动作之快,连那个侍女都没反应过来,谢邦媛就已经跌坐在地,尖叫着哭出声来:“啊!来人啊~~”
听见声音涌进来的侍女们看见的就是甄姬的贴身侍女趾高气扬地站在谢邦媛眼前举着手,谢邦媛捂着脸跌在地上哭,姚红跟巧妹都楞在一边。
巧妹眼珠子一转,大喊了一声:“快去请公子!甄姬身边的侍女打人啦!”
登时偷香楼里炸开了锅,那个侍女百口莫辩,被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看了起来,看门的小童急吼吼地去前院寻公子鸿泽。
公子鸿泽本来在跟小五商量着今年入秋收粮的事,虽说他平时摸不到账房的钱,但是该管的庶务却一样不缺,心里正赌气,那个看门的傻乎乎的小童就冲了进来喊了一嗓子:“偷香楼,毁……毁……容了!!”
公子鸿泽这一听还得了,马上就跑着往偷香楼去了,管他什么秋收呢,与甄姬的约定也抛在脑后,到了之后得知只是被打了一巴掌,气得差点让人把那嘴里没谱的小童扔进金陵江里。
一边的侍女好生奇怪,难不成公子鸿泽是嫌打得轻了?得毁容才满意?
先不提与那小童的恩怨,公子鸿泽单单是望着坐在背椅上,捂着脸泪汪汪的谢邦媛就有点心里冒火,不过是一股邪火罢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顾盼生姿,其中还有泪光闪动,因为啼哭的缘故,小脸红扑扑的,尤其是眼角,嫣红生媚,黛眉轻蹙,像是在埋怨公子鸿泽没能保护她,眉间一朵花像活了过来一般,勾着公子鸿泽的心。
“谁伤了谢氏?”公子鸿泽压了压心头火,装模作样地坐在一边背椅上,一副要严正处理的样子,只是上衣的下摆往下拉了拉,好遮住下身悄悄隆起的小秘密。
巧妹马上跪了下来告状:“是甄姬身边的侍女兰秀,进来就,就,侮辱我们主子,主子气不过要上前理论,她就一巴掌打了我们主子,还,还说……”
“还说什么?”许是看出来巧妹演得添油加醋,公子鸿泽不甚感兴趣,但是也还是问了一句。
“说,咱们主子是亡国奴,什么隔江犹唱后庭花,奴婢没有念过书,大约只记得这么一句。”巧妹此言一出,连谢邦媛都是心里一刺,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伤心得躲进里间真哭了起来。
春丽开口就要反驳,但是这话真是她主子常常挂在嘴上的,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经常学了一嘴,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知道是辱骂这位前朝公主的,平时也不避人,这屋里的侍女大多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