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脸上到是没有担心害怕之色,竟有一丝笑意掩在嘴角,他刚刚就在猜她能敷衍他几句才会暴跳如雷,她儿时一向没有耐心的,果然还是这性子,半晌之后,沈熙眸子还是清明的没有一丝睡意,刚刚明明很困很疲惫,此时竟有些睡不着了。
他抬手枕着头翻身侧躺,看着穆恒紧闭双目的侧颜,刚刚看穆萧和骆青离的时候觉得这床小的拥挤,看来女子就是女子,穆恒的这张床倒是没有那般的挤的毫无缝隙。
沈熙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穆恒,她气息微弱,几乎听不见,若不是这样凝神看着,定然以为身边是没有人的,鼻尖一丝浅浅淡淡的竹叶幽香飘来,这是穆恒身上独有的竹叶香,她究竟是真的喜欢竹叶还是寻不到喜欢的东西又把别人的喜好当着自己的喜好了,莫非魅影阁的哪位喜欢墨竹?
不过记得儿时穆恒似乎最墨竹的喜好没有这浓烈,那时候他还耐着性子跟她说竹的各种好处,甚至应用了好些古人诗文,她依旧不喜欢,沈熙注目凝视着穆恒的侧颜,看着看着,沈熙脑海里浮现出了佛缘寺庙里他们分隔多年后的初见那个夜晚,漫天桃花飞舞,他迷糊中记得那深情一吻。
沈熙抿了抿嘴唇,他耳朵微烫,闭了闭眼扫去那脑海的画面,他今夜是怎么了,明明累的疲惫不堪,竟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又看着穆恒细长的睫毛,记得她回京都城那日,午时快马过京华门,一袭黑衣飞速掠过,引的路上诧异凝望,虽她只是瞥了一眼人群,他笃定她定是看见躲在那胭脂摊架后面的他了,记得当时他就心虚的跑回镇国公府跟他娘到佛缘寺礼佛避祸去了。
只想着她是回来祝寿了,来得快去的定然也快,他躲几天就好了,她定然忘了那夜他轻薄于她的荒唐事。她如今今非昔比,是大顺边境的镇守的元帅,是个大忙人,他信誓旦旦,她不会滞留京都。
古人常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他躲进佛缘寺的第四日,就撞上了她,他陪皇后娘娘到佛缘寺给已故御王妃上香,桃林绿叶摇曳早没了那漫天的粉红色。
桃树下,皇后和他娘镇国公夫人信步徐行,谈的论的都是些宫中琐事,他自然陪在一边,突然听皇后娘娘转头唤一声华灵,他才知道她竟也来了,果然冤家路窄。
他记得,无论他怎么隐身在他娘身后,她的目光就像是那地牢里的铁链,牢牢地锁着他,皇后娘娘问她,“华灵,你盯着世子爷做什么?”
她冰冷的声音答道,“只是觉得,不过一年未见,表…叔…对穆恒倒是生疏的很。”
沈熙知道她这是话中有话,她那年祭母是悄无声息回来的,谁都没有惊动,这一年未见自然是意有所指,果然皇后好奇的问,“你们一年前见过,莫不是去年,世子爷去南境游历见得?”
穆恒摇头目光丝丝阴寒夹着冰冷的戏谑,她连说笑都变的这般冷的发寒了,果然如儿时判若两人,只听她道,“去年五月初七,在这佛缘寺里。”
五月初七,是御王妃的祭日,在场的几人都心知肚明的一阵晃神面色凝重,皇后许是不想让她陷入往昔不能自拔于是打趣的说,“哦?那时你们初见不会又是你捉弄了他吧。”
沈熙从头至尾都在扮演一根木头希望被忽视,最好是她们都看不见他,偏偏他要拼命熄火,有人却煽风点火,穆恒似笑非笑道,“风水轮流转,倒是,表-叔-,捉弄了穆恒一番。”
他娘镇国公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又笑着问她,“我们熙儿不像是记仇的啊,尤其还是跟小辈,他是如何作弄你的。”
沈熙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跳脚,她却毫不顾忌的声音缓慢道,“那天夜里,表-叔-,喝得伶仃大醉的从桃树上掉了下来,穆恒好心接住了他,却没想到他借着酒醉竟然。。 。。唔唔。。”
她是极其不愿意唤他表叔的,所以每次唤一声都是咬着重音,再来就是她打小就不喊他表叔的,这一声声表叔听的他心中一怔,他自然不能任由她说出那夜他醉酒调戏她的荒唐事,尤其是在皇后娘娘和他娘面前。
他将折扇插在玉带上,疾步上前站在她身后,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制止她出声,又一手揽着她的腰拖着她后退离开,在皇后娘娘和他娘的震惊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放开她。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不然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他制止拖拉了过来,她如今的赫赫威名,手脚上的功夫了得,若是真心反抗,怕是他一靠近她就动手劈了他了。
他低声下气又好言好语相劝,最后苦口婆心的分析着那夜的事如果宣扬出去的后果,哄着她道,“你看啊,我喝醉了,你不至于这么记仇是不是,这件事,要不就天知地,你知我知小三子知,然后就是这满院桃花知得了,就不要告诉皇后,和我娘了,这件事说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那件事多亏小三子知道,不然他沈熙这辈子只当自己是做了一场春梦而已,有小三子躲在一旁亲眼目睹,他就知道他的梦真实的荒唐。
说道女子贞洁名誉偏她神情淡然磊落道,“本座乃军旅之人,到不是把名声看的多重。”
他只好又低声道,“可是你要是说了,太后皇后皇上太子,你爹,还有我爹我娘,没一个会让我好过的。”那时她刚刚接手骆家投敌叛国案,忙的正是不可开交的时候,那时她和太子穆亦轩还没有解除婚约。
她若有所思半晌,冷冷的稍微凝重的表情道,“你这样一说,嗯。。 。。,”她顿了很长很长时间,他的眼睛示意了各种此事可不张扬的严重后果,她却嗯完之后道,“好像与本座无碍啊?”
他只好摇头泄气道,“姑奶奶,你要怎样,才能答应不向任何人说这件事,咱们商量商量。”与她无碍是她的一厢情愿,可是与他就有碍多了,他简直没法想象这件事如果传扬开来会是个怎么的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