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频频回头拿着那花轿的轿帘,眉头蹙起,心中琢磨着,那里面明明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是他的错觉吗?若是顾二小姐真是身有不适,为何顾老爷和顾公子会这般急切的催他上花轿,似乎并不在意花轿里的人。
沈熙转头看着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不可置信,顾家一儿一女,这顾二小姐可是比顾俊朗这个长子还要受宠爱的,若是她身上真有什么伤口子顾家岂会舍得?
顾俊朗看着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呼出一口气,“爹,咱们也快走吧!娘和妹妹已经收拾好了行礼。”
顾老爷皱着眉头,脸上凝重难安,语重心沉的说,“嗯!回塞外,我对不起沈大哥,我这辈子是没脸再见他了。”
顾俊朗侧头看着顾老爷,这事出突然,若是昨天知道也还有法子挽救,可到了这上花轿的时候她妹妹才吐出隐情,他咽了咽嗓子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妹妹宁死不嫁呢,再说了,妹妹已经有了身孕,若是嫁了过去,您更没法和沈世伯交代。”
顾老爷拧着眉头,蹙眉不安看着顾俊朗道,“那个姑娘是什么人,可问清楚了。”
顾俊朗抬手挠了挠额头,摇了摇头,“妹妹救回来的,管她呢,都送上了花轿,咱们还是快走吧!”
顾俊朗推着顾老爷进了顾宅,不稍片刻,顾宅里的下人都背着包袱出来了!接着顾家的人上了马车,顾宅大门缓缓关上,马车往京华门的方向而去。
迎亲的队伍回到镇国公府,停在镇国府的大门口,又是震耳的鞭炮声响起,沈熙下马走到花轿前踢了踢轿门。
那边两个喜婆将里面的新娘架了出来,沈熙蹙眉,打量着她的新娘,显然要么顾小姐是昏厥过去了,要么是被点穴定住了。虽然她一身大红色新娘嫁衣,看不见脚,可沈熙断定她不是自己在走路。她是被两个喜婆架起行走的!
沈熙没有拆穿,只是静静的走着成亲的流程,拜天地,夫妻对拜的时候他又闻见浓烈的刺鼻的血腥味!新娘果然如他所想那般,是受了伤,莫非顾小姐不愿意嫁给他,还寻过死不成!若是寻死,顾老爷刚刚的神情似乎一点也看不出来啊,只是这是留了多少血才会有这么浓重的血腥味。
新娘被喜婆架扶着送进了洞房,沈熙这个新娘官又是京都的大才子,素有酒仙的称号,自然少不了被排着队灌酒。沈熙陪喝了几桌后,镇国公夫人看着儿子一桌一桌的陪酒,那脸上的笑似乎没有到眼底,她又有些后悔,沈熙不娶妻她便不下床,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强硬的逼他。
他一向孝顺,可是现下这般为难自己又叫她这个做娘的心疼,这顾家是塞外的武林世家,也是个极有名望的家族,在塞外也是响当当的的人物,她见了顾家二小姐,性子活脱可爱,她心中便觉得会是沈熙的良配,未曾想一提沈熙就拒绝了,如此她便设计自己的儿子,用孝道压着他不得不点头,她推了推身边的镇国公,眼神示意着他,镇国公笑呵呵的起身替沈熙挡酒。
夜幕降临,浓成墨色,几点繁星衬着弯月格外明亮。月光下的镇国公府,酒席之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镇国公亲自替沈熙喝,自然没有人再抓着新郎官不放了,沈熙半醺,小三子扶着他,他身子有些踉踉跄跄的往洞房方向靠近,沈熙没有醉,只是心情复杂,这一天真快,他脑中回想着穆萧的话,穆萧那个惶恐不安的那个梦,他说,‘沈熙,你知道吗?每去一次岐山我就绝望一分,自从去了岐山后,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的都是姐姐躺在某个冰冷阴暗的角落里,惨白惨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我只要一伸手去探姐姐的鼻息就吓醒了。’
沈熙自从听了穆萧的话,脑子里便幻想着那一幅画面,他每每想起心中就一阵揪疼的发慌,他踏着步子也如踩在棉花上似得,有些无力,那洞房门口的红灯笼红的灼人眼球,他目光微微湿疲惫。小三子扶着他推开房门,里面一片红色,烛火高烧,整个房间里都是暖红色的光亮。
沈熙摆摆手,让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出去,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边,抬手要揭开那红的耀眼的盖头,又微微顿了下,耳朵微动听着外面的似有似无的声音,心中一丝无奈,他坐到床沿边上,侧头看着座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的新娘。
他侧耳隐约能听到门外的声音,这个姜璃竟然怂恿穆亦麟陪着闹洞房,也不知门外猫了多少人!听着声音似乎还不少。沈熙心中一丝苦意,他们之中一半人如他一样心中牵挂担心着穆恒,竟然还有心思等着闹洞房。
沈熙蹙眉,又是那熟悉的血腥味,又回想起今日的事,他还是有些摸不着头绪,他歪头看着那红盖头,想着那里面的人今日为何这般异常,她是个习武之人,又是江湖之人,性子本就刚强勇敢,无所畏惧,她若是不答应这门婚事,此前她为何没有说。
他们一共见过四次面,屈指可数的次数,他对她除了镇国公说的那些,他几乎是一无所知,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好好认识一番顾清莹,只是认识顾清莹的时候恰巧是他认清自己的心的时候,他那个时候正在纠结着他喜欢穆恒这件事踌躇不安,他见顾清莹在香丘谷一次,顾家一次,镇国公府两次,她有的是机会告诉他,她不愿意嫁给他,他自然有法子让顾家自己退亲,偏她从来没有要悔亲的意思,他低声轻咳一声道,“顾小姐。”
沈熙见她没有回应,又道,“顾小姐…,顾小姐今日似乎与往日不同,你曾说你做事随心情而定,你嫁给我,香丘谷那次,你说你是愿意的,那么今日呢?”
沈熙看着那红盖头上的游龙戏凤,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叹气又道,“顾小姐今日似乎不是自愿上的花轿?你身上是不是有伤,这伤因何而来?”
“顾小姐,如今都到了这洞房里了,莫非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