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恒微微张口,还未说话,只听“嗵”一身,萧穆猛的跪下,穆恒皱眉一愣,就算是上门认亲也不用行这样的礼啊,只见他笔直的跪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双肩轻颤,沙哑的嗓子哽道,“求你救救我娘,她快不行了。”又是“咚”一声,一个俯身叩首道,“求求你。”明明是个倔强的性子。
穆恒抿了抿刚刚微张着的嘴,又是舔了舔嘴唇,茫然道,“你娘?她不是一直在用药吗?”
萧穆跪直着身子道,“自从回到赤微山后,我娘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前几天竟突然浑身疼痛的片刻不懈,我娘痛的熬不住,哭着直撞墙,如今,只要疼醒了她就劈昏自己,我求求你,救救我娘,当初我就该听你的话,找个大夫的,不该任由我娘拖着。”萧穆一边说着一边眼里滚着热泪,饶是再刚强坚毅的男子,也总会有软弱的肋骨。
穆恒揉着手里的白玉,看着他祈求的目光,皱着眉头道,“是你娘,让你带着这块白玉来找本座的?”
萧穆一愣,摇了摇头道,“这块白玉是我上门求医的诊金。”
穆恒皱着的眉头一挤,有种说不来的荒谬感,“诊金?”
萧穆眼神一慌,又道,“如果不够,你尽管开价。”萧穆都想好了,他全身家当也不过几千两,实在不行他就是偷,抢也要凑够银子,他娘是一片刻也不能耽误的。
穆恒蹙眉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玉,“你可知道这块玉的来历?”
萧穆心里是十万火急,面上却忍着冷静,只因为这是唯一能救他娘的人,“是我娘的,我娘说这是我爹的传家之宝。”
穆恒心里呵一声冷笑,传家之宝?又仔细的瞧着萧穆的眉眼,那几分相似,该不会错的,可是又一想,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若是巧合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穆恒又道,“你娘可说过你爹的事?”
萧穆有些摸不着头脑,脑子里一团雾水,求医还要问身家祖宗的吗?萧穆道,“我娘很少跟我提我爹的事,只是告诉我,我爹还活着,是个好人,让我别怪他。”
穆恒“嗯?”一声,心中思定,此事怕只有问萧夫人了,到像是一笔糊涂账,能不能算清,也只能委屈她这个京都少帅再当一位大夫啦。
酉时刚过,穆恒下令让鹰北十七煞去备快马,又取了外公房里的针盒备用,宋依取了件厚披风跟着送她出门,一路上从书房到堂房过长廊出偏厅,嘴里不停的唠叨着。
“什么急症非要晚上赶路?”
“连晚膳都来不及用一些?”
“就算出诊也得有个地方吧?”
“什么时候回来也有个时辰啊?”
“这大晚上外面又不安全。”
“再说了,要是回头有人问起来,奴婢都不知道怎么回话?就不说别的人了,明日宫里就的来人问,奴婢……,”
“姑姑不用担心,我带着鹰卫呢,出不了什么事的。”到御王府大门口时,穆恒转身抬手打断宋依喋喋不休的唠叨,接过她手里的披风,将披风披上,系了个结,看了眼门外神采飞扬英姿飒爽的十七个鹰卫,踱步向自己的坐骑而去,又道,“明日宫里若是问起,姑姑直说就是了。”
穆恒飞身上马,手持缰绳,宋依站在马边皱着眉头道,“奴婢直说什么呀,奴婢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穆恒看了眼鹰卫们齐刷刷上马,萧穆骑着马就在她一侧,低头看着宋依道,“就说不知道。”马鞭扬起,“啪”一声,一阵阵马蹄惊起地上的微尘,不消片刻便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宋依呆愣愣的站在门口,是又惊又气又担心,那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劳的郡主半夜连饭都不吃,上赶着去出诊,这哪里符合郡主那以往的性子,又觉得那青年长得眉眼有几分熟悉,似曾相识却记不清在哪里见过,又愁着明日宫里若是来人,她又该如何回应。
两天两夜的快马加鞭,路上停下来的时候极少,一个江湖人,一班军旅之人,彻夜不眠赶几天的路也是常有的事,萧穆心中对穆恒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激,怕是这天地之间,再也找不出一个像她这样大夫,连着赶路不眠不休,眉头都不皱一下。
穆恒知道他心中焦急,甚至恐慌害怕,至亲之人受那生死煎熬,任谁都会失去理智,所以歇下来的时候极少,她甚至也担心若是萧夫人熬不住,寻了个短见,她心中的疑惑找何人去解。
路上她问过萧穆,若是有一天,他爹回来了,问他认吗?
萧穆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娘如果认他,我就认他。”
穆恒听后心里湿漉漉的沉重,心里惦记着萧夫人这些年是因何原因,不告诉萧穆,他爹是谁,又是存着什么心思,对他说,他爹活着,是个好人。
到了赤微山下,由于穆恒带的鹰卫,所以被山门口的守卫给拦了下来,嬉笑的道,“表公子是把京都城的大夫都请来了吗?小的可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大夫。”
穆恒蹙着眉头有些不悦,心里哼一声,瞎了狗眼的东西,她的鹰卫哪个凶神恶煞了,见萧穆脸色隐忍之色,想着还是救人要紧,便一摆手吩咐,让鹰卫们去山下找个客栈住下。
心里也猜测着,这萧夫人带着儿子住在姐夫家,又十九年前与逐雁山庄断了来往,怕是在这赤微山过的也很艰难。
转而又想,若是萧穆真是她穆恒的亲弟弟,这个破山头,她早晚给它掘成平地。
上山后,又拐了好些弯弯道道,穿亭过堂的才到极偏的一个院子,好在院子里面收拾的还算干净。
一进屋子里,先看到的是上次她诊过脉的纪夫人,看来这一个多月将养的不错,都能下地了,旁边还有个跑前跑后的黑瘦黑瘦的小丫鬟。见他们进来,纪夫人连忙上前行礼,后面的小丫鬟也愣愣的跟着行礼。
穆恒点头,萧穆急问,“姨娘,我娘她怎么样了。”
纪夫人眼里伤心的道,“正昏睡着呢,如今就连昏了也止不住疼,睡不到两个时辰就又得疼醒。”纪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泪,她苦命的妹妹都不知道劈了自己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