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
慕云深处理完公务,又沉思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半夜的跑来苏寻的房间。
事实上,自从两人领了结婚证后,就搬去了更大的房间居住,反而是之前各自的单间都无人居住,这一次苏寻回来,慕云深都没想到她竟然回了自己的房间睡,没去两人共同的爱巢。
慕云深心里不舒服,但是他依旧没说什么。
他的动作很轻,怕吵醒她,进入后他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站在门口许久,等到眼睛适应房间的黑暗后,才蹑手蹑脚的朝她的大床上摸去。
苏寻在自己卧室的门传来一点细微动静的时候就苏醒了,她屏着呼吸,没发出任何声响,想知道是谁闯入自己的房间。
其实答案很好猜测,苏寻已经猜到了答案,她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床的另外一侧陷下去,苏寻的身子僵了僵,她很累,可不想和慕云深发生一些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她才想完这个问题,就忍不住扶额,天啊,她现在已经越来越不能用理智思考。
对慕云深的厌恶也渐渐的淡去,这真是一个该死的情况,苏寻暗付。
大床上,男人的动作小心翼翼,他慢慢的动了动,将睡姿静好的少女从身后拥住,大手搭在她的腰间,等调整好姿态后,满意的喟叹一声,抛却白日的烦恼,合上眼睛,让自己的思想放空,逐渐陷入沉睡。
苏寻僵硬着身子,想着慕云深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就将他一脚踹下床,可是,她只等到了他动作小心翼翼的将她从身后拥入怀中,然后一动不动,好似陷入沉睡。
听着身侧之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苏寻的脑袋渐渐清醒,她反而睡不觉了。
苏寻想,若是慕云深当初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得到苏夏天,亲自下场告白,或者是用高明的手段泡到她,苏寻也不会执着让苏夏天离开慕云深。
慕云深……他什么都好,只是苏寻至始至终认为,他对苏夏天目的不纯,非良人。
两人之间隔着山海,隔着太多复杂的情感,他不适合苏夏天,苏夏天也不是他最心爱的女人。这些都是苏寻的想法,所以她才会对慕云深横挑鼻子竖挑眼,针尖对麦芒,还不择手段的让苏夏天离开他。
只因……他们的相爱,没有一个好的开头——他强取豪夺了苏夏天,令她进退维谷。
苏寻是一个理智大于情感的冷静女人,她没有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即便慕云深对她来说有若隐若现的致命诱惑,她还是会尽可能的保持理智,深刻的告诉自己,离开他,你不能爱上一个功于心计,对你目的不纯的男人。
百里烨华要报复慕家,这只会令苏寻的地位尴尬,而她只能离开慕家,离开慕云深,这样她才能保持本心,不会迷失在这一条路上。
百里烨华已经陷入了魔怔的复仇之中,谁也不能拦阻他,劝住他。
苏寻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在这一场复仇的漩涡中尽可能的保护住苏夏天,保护她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寻迷迷糊糊中陷入了昏睡。
熟睡后的她下意识的往后贴了贴,寻找那温暖的热源,躲入慕云深的怀抱。
冬日的阳光总是这样明艳,灿烂。
即便没有什么温度,阳光看起来依旧灿烂,就像是青春一样,唱着一曲悲壮的歌,一路勇往无情的直行。
苏寻不知道她为什么答应了慕云深出来购物,可能是永远呆在一个地方太闷,只是她实在不喜欢人多拥挤的地方,每个人从身边走过,总要肩膀擦着肩膀,有上不小心的肢体触碰。
遇上秦晚也是苏寻没有预料的,苏寻想,他真像一块牛皮糖,黏黏腻腻,粘得发慌。
当时是,慕云深离开了她的身边,不知道去了哪个地方选购食材,你知道的,大超市里头人来人往,总是一个转眼就不见的身边陪伴的人。
苏寻和秦晚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注意到他,只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一个过分炽热的眼神一直落在了她的身上,那个眼神好像要将她身上的衣服剥下来,令她十分不舒服。
她一侧脸,就看见十米外的秦晚。
秦晚穿着休闲,黑色的长外套,条纹衫V领毛衣,下身是一条窄口的黑色长裤,脚上踩着卡其色短靴,他看见苏寻的时候,下意识的露齿一笑,露出他的小虎牙,笑得温柔似水,令苏寻有一瞬间的恍惚。
恍惚间,苏寻读到了苏夏天的记忆,这个记忆将她领回了那一年的盛夏,知了在树枝上一个劲的嚎叫,声嘶力竭,球场上,少年人挥洒汗水,苏夏天和林晓晓不知道趴在哪儿,一个劲的指点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身躯。
后来,苏夏天给林子威送水,看见他被女孩子们团团围住,看见他无意间撩起球衣查汗,露出的流畅腰线和腹肌,她的耳根一红,脸渐渐的像是被扔在火炉上的虾子,红得透顶。
一眼万年这种情况并不该出现在苏寻的身上,可是此刻不但出现了,还该死的被慕云深窥见了这一幕,场景好不尴尬。
旁边行走的路人好似慢动作一样,渐渐变得灰白,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以一种亘古不变的姿势僵硬的对峙。
“你在看他发呆,为什么?”慕云深站在她的身后,散发低气压,冷冷的问。
我没有,我不是……苏寻在心里连声拒绝,可是她终究没想好该用什么话回答慕云深的质问,这个场景就差一点点就要比上一次同一个卧室误会他们有一腿来得尴尬了!
“他旁边的花椰菜,看起来挺新鲜了,待会儿可以买一个回去。”苏寻听见自己干巴巴的转移话题。
噢,老天爷,为什么总让生活对她这只无辜的小猫咪下手,她是无辜的啊!
“回答我的问题,苏夏天。”慕云深的声音又低了一度,声音寒冷,隐忍怒火。
苏寻可以听得出来慕云深生气了,也是,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第二次自己的媳妇和其他男人的暧昧,而且她还被当场捉住盯着秦晚发呆了。
苏寻一个头两个大,不着痕迹的睨了一眼站在她十米外,推着手推车,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单方面争吵,丰神俊朗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他笑得太温柔了,好似春风般,令苏寻又是一愣,忍不住想起当年苏夏天被秦晚壁咚在一株大树下的往事。
如果忽略当年秦晚对苏夏天的不真实的感情,苏寻想,他会是一个好情人,一个好丈夫。
可惜,苏夏天选择了慕云深,这个傲娇容易吃醋的男人。
而,秦晚,对苏夏天来说是过去式。
至于对苏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苏寻低垂小脑袋,没有说话,身后的慕云深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她推着的手推车里,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得到她的解释,又气上心头,只好负气离开。
苏寻后来才注意到,慕云深扔入手推车里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拨浪鼓,也不知道是给谁买的,两面是土黄色的鼓面,支撑的小杆子是红色的,一动一动就发出可爱的小声音,红色使得它看起来很喜庆。
再后来,苏寻想,慕云深负气离开的行为,很不地道,这应该是女生才会做的事情,这令她不知所措。
“他离开了。”慕云深离开后,秦晚拨开了重重人群,推着他的手推车,走上前。
苏寻回头看来一眼,入眼人山人海,根本找不到慕云深的身影。
她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手推车里满满的货物,没说话。
她身上身无分文,甚至连手机都没带,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就同意慕云深的提起,驱车来这人山人海,人潮拥挤的超市里购物。
最近她的智商有点缺失,可能需要一些什么电视里整天做广告的黄金搭档或者是脑白金,苏寻已经发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所以在面对秦晚的示好时,她尽可能的保持警惕。
“因为我,你们又吵架了。”秦晚特意咬了咬那个“又”字。
“也许。”苏寻语气随意,甚至没有抬头看他。
“你刚刚看着我发呆,为什么?”秦晚问。
他没有时间等苏寻回答,就自顾自的说,“我知道,你还喜欢我,对不对。”肯定的语气。
苏寻这一回没有迟疑,反应迅速的摇了摇头,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可以让秦晚听见。
她说:“没有,我只是看见你用v领条纹衫毛衣搭配卡其色羊皮短靴没忍住在内心吐槽,时间有些久了。”
“你不知道,你这样子,真丑。”苏寻抬眸,一本正经的回答。
秦晚颊边的温柔笑容当场僵硬在哪里,他紧了紧握着手推车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四年不见,他昔日单纯的小恋人,似乎从小白兔变成了尖牙利嘴的小狐狸……
变得……不像当年。
秦晚知道人都会有变化,你不能要求一个人四年都不做任何改变,只是她这样子,不知道怎么,竟然令他心痒难耐,忍不住靠近。
他不知道,这种心理的落差叫做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宠爱的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