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有没有考到A大啊？”苏悦这样低声问小机器人，但小机器人尚未安装语言系统，甚至连动都不能动，所以并不能回答她的问题，也不能给她任何回应。
好在苏悦也没指望小机器人会回答，她手指灵活地拆开小机器人，又给它加了些零件，不知不觉，就弄到了深夜。
苏悦打了好几个哈欠才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便停下安装，放好小机器人，洗漱完毕后就倒在了床上。
大学生活的第一天晚上……有点寂寞啊！
……
另一头的贺宅却并不寂寞。
周洋不到七点就跑了过去，彼时贺展飞还在看“飞越”给他的资料，听到门铃声才发觉天色已经暗下来，他下楼去开门，心想应该是周洋来了——果然不出所料。
贺展飞又扭头看了眼客厅的挂钟——的确该吃晚饭了。
“姨父还没回来？”周洋拎着两瓶酒和一袋水果，探头看了眼没发现贺鸿儒，不由有些失落。
“应该快了。”贺展飞接过他拿来的酒和水果，“怎么还买酒了？有水果就挺好。”
“又不是给你买的。”周洋在门口换了鞋，跟着贺展飞一起去了厨房，“哎，晚上吃什么呀？”
“你饿了？”贺展飞把酒放在酒柜，顺手把水果洗了，“冰箱还有两块蛋糕，先垫两口吧。”
周洋过去打开冰箱，果然看见两块抹茶蛋糕，他连托盘一起拿出来，惊讶道：“过生日了？不对啊，你生日不是今天，姨父的生日也不是今天啊……”
贺展飞解释道：“我爸买的，为了……庆祝我开学。”
“原来如此。”周洋恍然大悟，这事的确是贺鸿儒能干得出来的，他笑道，“那我跟着沾光庆祝一下——今天我也开学。”
贺展飞问他：“你下午忙什么了？”
“在学校随便转了转，又去校外考察了一下周边环境。怎么？”周洋拆开一个小叉子，问贺展飞，“你要来一块吗？”
贺展飞摇头：“你吃吧——没怎么，随便问问。我以为你又去撩妹了。”
“不耽误啊，加了五个师姐的微信，三个新生妹妹的游戏号。”周洋得意地拍了下裤兜的手机，一边吃蛋糕一边闲聊，“过两天就要军训了，你参加吗？”
贺展飞认真洗着手里的苹果：“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军训为期两周，他正好把机甲大赛的资料研究完，然后在机甲社团新人未入社时帮他们看一下那个半成品机甲目前组建所遇到的问题，包括系统方面和机械方面……
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跟那个人见面了……
“刚开学，你能有什么事？”周洋很快就吃完了一块蛋糕，这会儿已经开始叉第二块吃了。
贺展飞关掉水，拿出水果刀开始削苹果：“多着呢。”但具体什么事他没跟周洋说，只是专心削着苹果。
周洋见他手指灵活，削起苹果来比用削皮刀还快，心想，玩过暴力机器人的科技迷果然不一样。
“对了，我还没问你选的什么专业。”
“生物医学。”
周洋：“……”
这跟机器人机甲完全不沾边啊！
贺展飞把第三个苹果拿起来，目光有些发散。
生物医学……挺好的，安全。
“真不打算学机械工程了吗”这句试探的话在嘴边打了几转，周洋也没问出来。
恰在这时，外面门响，贺鸿儒回来了。
周洋跑出去，热情迎接：“姨父！你回来啦！我过来蹭饭了！”
贺鸿儒面容英俊，气质儒雅，岁月只在他脸上留下轻微的痕迹，拉出去仍是个俊雅的大叔。是以他被邀请做客座教授给大学生讲课的时候，女学生爆满——容曼当初就是冲着教授颜值去的，听了一节课后把后面的课程也上了，还总是追到别的学校去听——贺鸿儒真真在大学校园圈了一波女学生粉。
见到周洋，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洋洋你又长高了吧？”一低头看见他手上还托着最后一口蛋糕，放下公文包就开始挽袖子，“饿坏了吧？我这就做饭！”
“您做什么我都爱吃！”
“把菜给我拎过来。”贺鸿儒抬下巴示意了下鞋柜那里。
“好嘞！”周洋应了一声跑过去拿。
贺展飞端着削好的苹果从厨房出来，递向贺鸿儒：“吃吗？”
贺鸿儒便拿了一个，觑着他的脸色，状似无意地试探道：“学校怎么样？”
“还行。”贺展飞自己也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军训就别去了吧？”贺鸿儒用商量的语气说，“又累又热的。”
“嗯，本来也没想去。”贺展飞在沙发上坐下，有点心虚。
毕竟下午他看了半天机甲大赛资料。
贺鸿儒听他本意也不想去军训，顿时松了口气：“你们俩先吃苹果，我这就去做饭。”
“我刚吃了两块蛋糕，不吃苹果了。”周洋跟着贺鸿儒进厨房，“我帮您打下手吧！”
贺鸿儒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偷偷扭头看了眼贺展飞，见他面容沉静，已经随手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一边啃苹果一边换台，看起来状态正常，便安心招呼周洋给自己打下手去了。
贺展飞虽然盯着电视的大屏幕，却没看进去任何东西。听着贺鸿儒和周洋在厨房忙活起来，他才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其实，除了私下答应容曼做机甲社团的顾问之外，“他今天没控制好自己、吃了一回药”这事，更心虚。
好在周洋来了，有他转移注意力，贺鸿儒应该没瞧出什么来。
厨房里。
周洋帮着洗菜，贺鸿儒则先把手里儿子给削好的苹果快速吃掉，才开始切菜，准备各种调料。
周洋开着水龙头冲洗手里的胡萝卜，借助水声往贺鸿儒那边探了探头，小声问：“我哥他最近情况怎么样？我今天都没怎么敢叫他哥。就口误了一次，但感觉他情绪还好。”
贺鸿儒也放低声音，还往外看了一眼：“嗯，出院的时候医生说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一个月过去检查一次就行，还给开了药随身携带。”
“那就好。”周洋叹了口气，“我妈还挺担心的，嘱托了我好多次，让我注意称呼。”
“也没那么严重。”贺鸿儒切着菜，语气沉稳，“我看他出院以来的这几个月，情绪挺稳定的。”
“慢慢来吧。”周洋本来想说，要不让表哥住校多接触接触人试试，但又觉得有点逾距，这些贺鸿儒肯定都考虑过，自己不了解情况，瞎给意见也没用，倒不如在学校有空多盯着点贺展飞，一有不对也好及时反应和照顾。
这也是他来A市前老妈一直嘱托他的。
“嗯。只能慢慢来了。洋洋啊，在学校就辛苦你多照顾一下你表哥了。”贺鸿儒拍拍周洋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哀伤，“我跟你表姨就剩他这么一个儿子了。”
周洋下意识立正身体，保证道：“姨父放心，我一定认真完成任务！交给我吧！”
贺鸿儒转身切菜，借机眨了眨眼，把眼泪强收回去，周洋也假装没看见，开始洗手边的青椒。
不多时，周洋把该洗的菜都洗了，冰箱里的肉也拿出来解冻，贺鸿儒已经焖上了米饭，热油开始做第一道菜了。
周洋见气氛回归，再次寒暄道：“我表姨在美国还好吧？”
贺鸿儒点点头：“嗯，挺好的，过年的时候我跟展飞会去看她。”
“你们……会复婚吗？”周洋八卦道。
贺鸿儒笑笑：“都一把年纪了，复婚不复婚的，也没什么区别。这样挺好的。”
周洋挑了挑眉，好吧，不是很懂这些大人到底在想什么。他从冰箱拿了两罐苏打水，转身朝外走：“姨父，加油做菜，我去陪我哥聊会儿。”
“去吧。”
贺展飞正盯着电视上的展会消息看——今年国际科技展将在A市召开，有不少名家都来，国内的国外的，科幻圈科技圈，人工智能、机器人、机甲、VR虚拟现实新技术等等，都有，是个很大的展会，对科技迷来说，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
“喝吗？”周洋递给贺展飞一罐苏打水，他突然的出声把贺展飞吓了一跳，贺展飞抬起遥控器飞快换了一个频道。
周洋靠坐在沙发靠背上，微微前倾：“你想去科技展会？我陪你啊！”
“没有，刚好播到那个频道，随便看看。”贺展飞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这次的频道播放的是则家用机器人广告，贺展飞为了避嫌，只好再次按遥控器换频道。
周洋偷偷说：“我说真的，你要想去我可以陪你去。不告诉姨父。”
贺展飞眨了下眼，侧头看向周洋，随后伸手接过苏打水，把遥控器放在周洋手心：“我真没兴趣，你要想去，自己去吧。”
说完，他拿着苏打水上楼去了。
周洋摆弄着手里的遥控器，盯着贺展飞上楼的背影，无奈摇摇头。
啧啧，一点都不坦白啊！
但，治病什么的，不能讳疾忌医，也不能自欺欺人，得下手狠一点——揭开伤疤，挖去腐肉——伤口才能痊愈。
否则，一切都是假象。
然而，道理都懂，做起来却很难，只能跟他向贺鸿儒说得那样，慢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