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半枚铜钱的委托
沫小念2018-06-01 23:125,305

  莫寒烟走进小院,清冷的目光先是瞟了一眼坐在地上装伤重的萧云,心里也是闪过一瞬的惊讶。这个被所有人嘲笑辱骂的废物,居然生得如此好相貌,当真是可惜了。

  随即又将目光看向石凳边的几个人,感受到这清冷如水的目光,几个女子的低语声戛然而止,满脸拘谨的看着大师姐。唐小蝶坐在石凳上依然大口的喘着粗气,何小玉的眼神却是慌张起来,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很是心虚。

  人群里,一个少女壮着胆子走出一步,一只小手举着一摞从萧云房间里翻出来的银票,邀功似的对着莫寒烟说道:“大师姐,就快到七巧节了,这个废物居然偷走买荷灯的银票,被我们抓到还死不承认。真是无耻至极。我们只是想轻轻教训一下他而已,不成想……”少女刚开始声音还是很慷慨激昂,满怀正义,可看到萧云流了那么多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柔弱,最后只有自己听得见了。

  莫寒烟素来听闻这个萧云行迹顽劣,卑劣下作,又听到师妹这么说,心里也是一阵不悦。一双足以令日月星辰褪色的美眸,冷漠如冰霜的看着萧云,眼底隐隐有愤怒和失望之色。

  但当她的眼神与萧云的眼神在虚空之中相对的时候,莫寒烟的眉头却轻轻皱了皱。因为在萧云的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明显的表达出不屑和无奈的情绪。他在为什么事情无奈呢?

  莫寒烟缓缓收回目光,接过那女孩儿手里的一沓银票。刚刚翻弄几张,莫寒烟的表情,便有些阴沉了下来。还没等她开口,小院的门外响起了一阵衣袂破风之声。一个素衣中年女子,快步走到院落中,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意。来人正是红尘阁阁主,燕无霜。

  早在两人开始打斗的时候,就已经有弟子前去禀报。虽然燕无霜也不喜欢萧云,但事关他的生命安危,她作为阁主,又岂能坐视不理?如果这个孩子真有什么闪失,那自己将如何面对慕师妹?心里也不由得暗暗责怪唐小蝶,身为阁主的亲传弟子,怎的如此不识大体?堂堂内阁弟子,动不动就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药童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燕无霜急忙检查萧云的伤势,确认只是皮外伤后,轻轻松了口气。便草草的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缘由。当她的眼睛在所有的银票上一一看过之后,原本微带怒色的脸庞上,竟然也阴沉了下来,就如同刚刚莫寒烟的表情一样。

  随即将那一摞银票向石桌上一扔,冷声对着几个女子说道:“胡闹,我们红尘阁,所有的银票都出自红尘阁的自家钱庄,萧云这些并无一张是红尘阁钱庄的,身为女儿家的,如此蛮不讲理冲入一个男子的房间搜查,还出手打人,像什么样子?”

  听着燕无霜的训斥,几个少女都是战战兢兢的,浑身发抖,每个人的小脑袋都垂到胸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个刚刚说话的小女孩显然有些不服气。弱弱的说道:“那似他这般废物,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银票?”

  燕无霜急忙斥责道:“你这丫头还不闭嘴,萧云虽然不是我们红尘阁的正牌弟子,但既然他是我派的药童,那就是红尘阁的一份子。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听到有人再说这类的词语,明白了吗?”

  萧云冷哼一声说道:“本少爷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但是本少爷,也不会一直用女人的钱。我自己上山采药,自己去集市上贩卖,赚得这些钱财又怎么了?”

  燕无霜听着萧云的话,并没有接话。顿了顿,随即又说道:“这件事情我自会查清楚,这次筹办七巧节的所有事情……”她稍微想了想,转身看着萧云,语气略带歉然的说道:“就由云儿负责吧,正好借此机会也下山去游玩一圈。”说着,从袖子中缓缓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萧云。

  萧云心里面腹诽道:老谋深算,想用这个办法把我支开,免得我去姨娘那告状,让你难堪。等我游完一圈回来,气也消了,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打得好算盘啊。萧云转念又一想,能明目张胆的下山去玩儿,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顺便还可以买些酒水回来做药酒,给姨娘调理多年前留下的内伤。心念及此,随即便答应了。

  但是萧云并没有去接燕无霜手里的银票,而是将石桌上的风笑辰留给他的钱,缓缓放进怀中,一手捂着伤口,慢慢的走出了小院。

  就在萧云走到院门处时,唐小蝶偷偷的抬起头,看着他受伤的背影,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傍晚时分,慕雪蝉来到望月轩,看着已经基本痊愈的萧云,满脸都是歉然和心痛。再三确认了萧云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双眼含泪的说自己一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还萧云一个公道。

  慕雪蝉对萧云的溺爱可算相当的有一号。接连五天,萧云几乎是每天都被各色的山珍海味包围着。甚至有一天晚上做梦,萧云赫然发现自己是一只巨大的绿毛龟,正在啃食一个鲜嫩多汁的鲍鱼,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枕头多了几个洞。

  第六天清晨,萧云早早的起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带上了厚厚一沓银票,又将之前用剩下的飞针和飞刀装备在身上,便急忙的跳出了望月轩。

  看着踏着朝阳而来,一袭白衣的,英俊美少年。慕雪蝉的眼睛,也是亮了又亮,满脸欣慰的看着自己视若亲生儿子般的侄儿。再三叮嘱了一些江湖上的规矩,便让萧云下山去了。萧云有些奇怪,今天的姨娘脸色有些奇怪,是那种带着一些玩味的笑意,好像有什么惊喜瞒着自己,而且平时都要嘱咐好大一堆,今天只是三言两语,便草草带过了。

  萧云也没有再想,自己的姨娘总不会害自己,放眼整个天下,自从爷爷离开之后,姨娘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而且自己能深刻的感受到慕雪蝉对自己的溺爱,已经是爱到了骨子里。

  旭日初升,萧云,一步一步缓缓的从望月轩来到了红尘阁的外阁。所有看到他走出来的那些红尘阁弟子,无不是眼睛大亮,满眼震惊。所有人都不愿相信,这个俊朗的公子爷,就是,那个整天灰头土脸的小药童。

  萧云走路时,还不时的摆出几个高山仰止的姿势,更是引得一众女弟子们,发出一阵阵的惊呼。正当萧云一脸得意的走出红尘阁的山门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终于知道自己的姨娘,为什么今天会怪怪的,原来,真的有惊喜,还是个大惊喜,准确的说是惊吓。

  沐浴在阳光之中,山门外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正直直的站在石阶上。一袭似雪的白衣,无风自舞;更为绝美的容颜,增添了几分超然脱俗的清冷气质。那窈窕曼妙的身姿,正站得笔直;一双清澈的眼眸,此时正眺望着远方。纤纤玉手中盈盈握着一柄长剑,此剑就像她美玉无瑕的肌肤一般。通体雪白,连剑柄,剑身,剑鞘,都是白的那么纯粹。白的发亮的长剑与她那一袭白衣,非常契合,给这位仙子,又增添了一丝绝世的圣洁,清冷孤高。

  萧云是认得这柄剑的。此剑名为冰玉神剑,乃是自己姨娘曾经的佩剑。此剑由一块天外陨石,融合五金,和铸剑人的浑身精气所铸。据说宝剑锋成之时,八月天里突降大雪,万里江河,皆为冰幕。此剑一出鞘,就带着寒冷刺骨的冰霜剑气,森寒的剑锋令天地为之色变。这柄剑是慕雪蝉在前不久传给莫寒烟的。

  神剑配仙子,好酒赠英雄。

  萧云呆呆的站在山门门口,所有胡吃海喝的冲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勉强克制住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这个大师姐,自己是万万不敢招惹的。不知怎的,萧云总觉得在这位师姐面前,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萧云喘不过气来。

  想也知道,一定是自己的亲亲姨娘大人,吸取教训,担心自己下山会遇到危险,特意安排了一个打手跟在自己的身边。

  萧云感觉到几个守山弟子,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顿时老脸一红。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向莫寒烟走去,脸上尽量摆出一幅真诚,憨厚的笑容。

  萧云来到莫寒烟身后,还没等开口,莫寒烟便头也不回的径直向前走去,似乎并不想和萧云有任何的接触。

  见到此情形,萧云也是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自己还真不知道和这个冰山美人说什么。索性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少爷可不喜欢做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

  在一众女弟子满是八卦的眼神中,一前一后两个人便缓缓走下石阶。红尘阁的山门之外便是一千三百三十三阶的石阶,石阶尽头直通镜湖的湖岸,在镜湖之上,有一座足以容纳六辆马车并排通行的竹桥;桥对岸再走十里,便是桓阳城。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微风拂过,镜湖上波光粼粼。随风轻舞的发丝,带来阵阵少女的清香;让身后的萧云,时不时的心神为之荡漾。在镜湖的岸边上,大批前来红尘阁外围游玩的世家公子爷,见到如此超凡绝艳的女子。个个都是傻傻的站着,下巴几乎掉在地上;一双双淫邪的眼睛如欲喷火,瞪得老大。时不时的传来一片吸口水的声音。

  莫寒烟直接将这些人的目光无视,两眼依然清淡如水的看着前方;信步向前走去。萧云却是一脸无奈,因为所有人都把嫉妒的眼光甩给了萧云,仿佛下一刻这些欲火焚身的公子哥们,就要扑过来,把这个近水楼台的混蛋撕碎。

  两个人依旧是安静的向前走着,转过几个弯,已经是来到一片竹林小径处,往前走五里路,便是桓阳城的城郊官道。

  就在这时,萧云脚步突然停住了。走在前面的莫寒烟,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也将脚步停了下来。两个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右侧竹林深处。竹子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阳光透过竹林的间隙,斑驳的洒在地上。而在这静谧的世界里,却有一丝低低的哭声传来。这是一个女子的哭声,听声音也就十二、三岁年纪。声音很轻,有些发闷,应该是竭力捂着嘴克制,而发出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后小心的向那片林子深处走了过去。

  随着两人往里走,萧云的脸色越发沉重起来。因为他发现,越往哭声的根源走去,地上的血迹就越多。萧云心中大骇,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红尘阁山门下,大打出手。

  两个人来到密林的深处,萧云看见一个娇小的身躯,长得很是机灵可人,相貌甜美可人;由于身材娇小,看起来就像是不到十岁的女娃娃。她的泪水像断线珍珠一般,从一双大眼睛里一串串的流下。小女孩浑身是土,脸上也有些泥渍,长长的睫毛也粘在一起,很是狼狈。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她,关心她。

  女孩的左腿小腿处还有一道一尺长的伤痕,鲜血染红了她的下半身。她跪在地上,全然不去理会流血的伤口,一只小手捂着嘴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另一只手在一个人的身上轻轻的摇晃着。

  而地上的血迹,就是从这个人身上流出来的。萧云赫然发现,地上躺着的黑衣人,身上至少有三十几处伤痕,有的是剑伤,有的是刀伤,有的是暗器。而且一只手臂已经被人斩断。那些血迹就是从这里涌出的。想必此人一定是经历了几番生死搏斗,而且是以一己之力,对战众多敌人,最后体力不支伤重败走到这里。

  小女孩儿一抬头,看见面前两个白衣陌生人,正盯着自己,一双可爱的大眼睛里面满是惊恐和绝望,努力的向后挪了挪娇弱的身体。小女孩弱弱的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们不要过来,不要伤害我,我可是很厉害的。我,我爹爹是林万川。我可是会武功的。”

  小女孩刚说完,又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赶忙又用小手捂住嘴巴,生怕声音大了,会招来那些杀手。

  这时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突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萧云发现,他的一只左眼,此时已经是血雾模糊的一片,应该是被飞针之类的暗器,射瞎了眼睛。整个身体由于剧痛,一阵阵的抽动着。唯一健全的一只眼睛,此时正满是警惕和绝望的看着萧云和莫寒烟。

  此时如果被那些杀手发现,那么二人的命运,必将是死路一条。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拼尽全力救出来的二小姐也一定是毙命于此。

  黑衣人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两个人。突然,眼睛定格在莫寒烟手中的长剑之上。仅剩的一只眼睛里,迸发出一阵激动和焦急。黑衣人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上已经是通红一片,他艰难的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只憋出了一声轻咳,一口的血沫喷溅而出,还伴随着点点内脏的碎块。

  一抹痛苦的神色在他面前脸上一扫而过,但那唯一的一只眼睛却紧紧的盯在萧云的脸上,这眼神中满是乞求,满是绝望,满是焦急,满是悲伤。

  跪在他身边的小姑娘,见黑衣人醒过来,急忙草草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颤声喊道:”赵叔,赵叔你疼不疼?”随即又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让你弄成这个样子。”小女孩将一双无助的眼眸看向站在身边的莫寒烟,泪水控制不住的涌出;一脸可怜的乞求道:“神仙姐姐,求求你,救救我的叔叔。求求你……”说完就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饶是莫寒烟这等心静如水的女子,见到此情此景,也是为之动容。悲悯和心酸的看着小女孩,缓缓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那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颤颤巍巍的将自己千疮百孔的手臂抬了起来,在腰间摸出半枚铜钱。铜钱之上,早已被鲜血浸满。这半枚铜钱的切口很是整齐,应该是被人用利器刺入身体之时,顺带将这枚铜钱也刺成两半。

  黑衣人颤抖着举着半个被鲜血浸润的铜钱。那一只完好的眼睛,在萧云和小女孩的脸上,来回的扫过,眼睛里面尽是期待,和哀求。

  萧云的心此时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重地捏了一下一般。这个浑身浴血的中年人,在自己生命垂危之时,依然想要保护身边的小女孩。而听小女孩对她的称呼,他们两个并不是父女关系,这等重情重义的英雄豪杰,这等忠心为主的战士,即将要命赴黄泉。却仍要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来换取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希望。

  黑衣人的意图,萧云非常清楚,他是想用这半枚铜钱作为酬劳,雇佣自己二人将小女孩保护起来。而此时的黑衣人,浑身上下也只有这半枚铜钱。再也拿不出任何值钱的东西。

继续阅读:第五章 我叫林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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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系姐姐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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