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又调理了一天一夜,感受着身体里的内力比以前更加磅礴几分,心情很是舒爽。一大早就被小芊芊连拖带拽的带到集市上,陪她逛街。
晴空万里,微风习习。一路上,萧云看着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情很是放松。他已经知道,这个看起来娇小玲珑,柔弱精致的小丫头,再过几个月就十三岁了,便再不让她黏在自己怀里,实在是有损萧大公子高风亮节的高尚形象。
小丫头很是懊悔,早知道萧云这么假正经,刚才就不告诉他自己的年龄了。林芊芊一脸的委屈,嘟起小嘴可怜巴巴的看着萧云。但是见萧云脸上很是坚决,于是吐了吐舌头,用粉臂紧紧的抱住他的一只胳膊,时不时的还在上面咬一口,发泄不满。疼的萧云是一阵抽眼角。
走在大街上,萧云听到最多的就是海家倒台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萧云自己甚至都有些相信,是林万川请来天兵天将,一顿霹雳闪电的,一夜之间将海家灭了。“传闻不可信啊。”萧云摇头叹息道。
走着走着,小丫头芊芊看到有几个女孩子正围在一处推车前,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脸上还带着欢喜之色。心下好奇便硬拉着萧云走过去看热闹。萧云很是无奈的由着她拉着自己,心里想:还是师姐好啊,对什么新鲜玩意都不在意,省了多少麻烦。陪女孩子逛街还真需要点道行才行啊。
两人走近发现,这是一个卖手帕的小花车。花车里放着各色各样的手帕,花花绿绿,大大小小,很是漂亮。小丫头随手拿起一块展开一看,忍不住“哇”的惊叹一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兴奋。
萧云也拿起一块手帕轻轻展开,看到上面的刺绣也是眼前一亮。这手帕的材质倒是很一般,可上面刺绣的手艺着实是厉害,用巧夺天工形容也不过分。每个图案都是活灵活现,呼之欲出。 针法绵密,一气呵成。“果然是好手艺”,萧云不禁是赞叹一声。
身边几个女子听到萧云的赞叹,好奇的扭过头看着他。只见一个公子哥模样的小男人,正拿着一块大红色的绣花手帕翻来覆去的把玩着,另一只手里还牵着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女孩,众人顿时对着萧云是一阵鄙视,都把他当作是勾引未成年少女的大变态。
感受到周围不善的目光,萧云有些尴尬的侧过身。心里默默祈祷,这小丫头赶紧看完,好离开这个窘迫的地方。“呦呵,这不是萧大公子嘛,果然是高人行事,深不可测啊,没看出来,您还有这个癖好。”林秀秀扫了一眼萧云手里大红色的手帕,阴阳怪气的道。一边讽刺着,一边还不停地翻着白眼。
萧云满不在意的一哼,随手绰起一条雪白色的手帕道:“我是在给我师姐准备七巧节礼物。唉,可怜天下师弟心啊。”嘴上义正严辞的说着,心里却是暗暗的道:师姐,江湖救急,只好拿你做挡箭牌了。
付钱的时候,萧云发现,收钱的竟然是个小女娃。四五岁的样子,生的白白胖胖,一双胖乎乎的小手里握着几枚铜板。虽然身材肥嘟嘟的,但是胖的很讨喜,一张笑脸红扑扑的,就好像年画娃娃一样。
小女娃兴高采烈的跑到一边,举起肉肉的小胳膊,邀功一般的在一个女人面前晃来晃去。萧云看到,这女人相貌平平,身材也不算婀娜。看起来很是平凡无奇。只不过那一双有些妖异的凤眼里,满是溺爱之色。这样一双魅惑人心的明眸,出现在这样一张平庸的脸上,反倒显得有些不协调。女人左眼的眼角处,还有一个樱桃核大小的红痣,如同一滴红色的眼泪,挂在眼角上。女人正一脸温柔的看着小女娃,用手轻轻抚弄着她的小脑袋。
“好乖的小女娃,小小年纪就会帮妈妈做事了呢。”萧云赞叹道。
“那是,我的女儿随我,从小就懂事,哈哈哈哈。”一个男人哑着嗓子说道。随即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萧云心里一颤,感觉背后一阵发凉。自己与爷爷修行身法十几年,每次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可以说萧云的警惕性和直觉要远远高出常人。可居然没发现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可见这个男人的潜行术很是不简单。萧云急忙侧目看去,只见一个好像水缸一样的肉球正站在自己身边,脸上的肉多的挤压在一起,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两条罗圈腿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一坨肥腻腻的油肚腩,甚至可以将林芊芊整个装进去。一条加粗加厚的牛皮腰带,绑在肚子上,之所以说是绑在肚子,是因为萧云实在是找不到他的腰在哪。腰带的侧面,挂着一只大铁环,铁环上拴着一把断刀。这把刀的断口很是不整齐,就好像是被人用手撕开的一样?随着男人走动,断裂的豁口几次差点扎进他的大腿。断刀的刀刃只有一尺半长,通体漆黑色。离远看,还以为是一柄小铲子。
这个肉球一脸得意的看了看萧云,咧嘴一笑算是打招呼。随后一步一甩肚皮的向女人走过去,萧云是打心底里同情起那个女人了,就这体重……真爱啊。终于知道什么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坨。
忽然,萧云觉得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扭头看去,只见林秀秀一脸紧张的猛对自己使眼色,让自己跟她走,看样子不像在开玩笑。
三个人走出十几丈远,林秀秀压低声音对着萧云道:“你看出来那个男的是谁了吗?”萧云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的道:“我只能肯定他是人,不是一个水缸。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出来。哦对了,还有,那个女人的眼睛很漂亮。”
林秀秀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啐了一声,把头凑近了一些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可是大有来头的,至少十几年前是这样的。”
“哦?你认识?”萧云也有些感兴趣的问道。
“不认识,但是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不起眼的男人,就是十几年前名动天下的夜雨楼八大君主之一,狂风君主,呼长啸。”
萧云听闻此言,心里猛的一震,呼长啸这个名字他很是熟悉。风笑辰曾经不止一次的和他提到过。这世间最顶尖的高手,站在食物链至高点的人们,只出现在两个地方。
潇潇夜雨八君主,浩渺天涯第一宫。
夜雨楼和天涯宫便是当今世上最顶尖的两大组织。
这两个组织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在江湖中处于中立的立场。天涯宫远在海外,由白家人一脉相传。而夜雨楼正好相反,所有加入夜雨楼的人,或是个个门派的精英;或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大侠;或是恶贯满盈的杀人魔王。无论出身,只要是通过筛选,都可以加入其中,得到夜雨楼的庇护。而楼里武功最高的八个人就被称为八君主。八个人按照阴阳八卦的序列排出八座门殿。八个人武功也在伯仲之间,各司其职,平时也少有来往。
这两个组织都具备翻手间倾覆一个国家的力量,在如此强悍的实力面前,所谓的正与邪,善与恶,门派纠葛,皇权政治。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这是一个靠拳头讲道理的世界。站在世界的顶端,你就是道理。
而呼长啸就是在十几年前退出夜雨楼的。十几年前,呼长啸身为八君主之一,位列震字殿。昔年呼长啸杀人不眨眼,长刀扫过之处血流成河,积尸如山。他的刀法狂猛霸道,就像一阵龙卷风扫过。刀锋上内力灌注,飞沙走石,威武绝伦。远在数十丈外的人直接被气劲撕碎。故江湖送号曰,狂风君主。
但就是这样一位霸气十足的杀神,夜雨楼的君主大人,却在十几年前的某一天,突然自断宝刀,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江湖传闻,他遇到了一个值得为了她放弃一切的女人。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林秀秀似有意似无意的看着萧云道:“谁能想到往日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呼长啸,竟然会为一个女子离开夜雨楼,粗茶淡饭,做起市井商贩。虽然他相貌不堪,但是却有一颗专一的心,这样的男人远远胜过那些徒有其表的浪荡公子哥,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人渣一个。”
萧云愤愤不平的道:“大姐,你能不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要总看着我?”萧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个女子什么来头?”
不知道,听说是一个织坊的秀女。具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传言版本太多,就说不准了。
看着呼长啸把女儿举到头顶,一手推着花车,另一只手牵着妻子的手,缓慢的朝桓阳城方向走去。萧云心里很是感慨,不管是多么风光无限的上位者,不管是多么威震八方的高手,到头来还不是要回归家庭。
风风雨雨终是空,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一回到林家镖局,芊芊和秀秀两姐妹就被林万川叫走了。萧云有些无聊的在林家镖局大院里闲逛,家丁对这位救世主都是毕恭毕敬。萧云有些思念自己的姨娘,从来到红尘阁,这还是第一次离开这么久呢。
萧云晃晃荡荡的走到后院,突然眉头一挑,一阵阵劲风和热浪扑面而来,竟然将他鬓间的秀发也吹起来。难道是海家没死完全的人来寻仇?这是萧云条件反射的想到的。随即又觉得不可能。林家镖局高手早就恢复功力,怎么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后院来。
萧云身形轻闪,来到后院的门口,只见林秀秀正手持长剑,纵横捭阖的挥舞着。长剑之上,微微透漏出紫红色剑气。剑锋扫过之处,在一丈外的几根木桩上,同时出现了几道十字型的浅痕。剑带出的破风声呼呼作响,强横霸道。
横剑八方天下息,纵剑万里无安宁。
以刚猛和力道著称的纵横剑法,果然是名不虚传。威力和气势当真是犹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
随着挥剑动作的加快,银白色的身影和紫红色的剑气渐渐交杂在一起,一阵阵狂躁的热浪扑向四面八方。林万川很是满意的看着林秀秀练剑,脸上时不时的闪过赞赏之色。林芊芊则是看都不看自己的姐姐,一个人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把玩着萧云送给她的金铃铛。
正在舞剑的林秀秀突然眼神一凛,长剑举过头顶,凝神注视着前方。萧云只觉得,刚刚还在她周围环绕的剑气和内力突然极速的向她手中的长剑汇聚,肆虐蛮横的剑气骤然间变得锋芒内敛。长剑之上的紫红色也更清晰了几分。下一刻,林秀秀突然腾身而起,伴随着一个空翻,手中长剑向前方十丈远的一根木桩斩去,刚刚内敛的剑气骤然而出,一道紫红色十字型剑气眨眼睛就冲向木桩。
而就在此时,林芊芊发出一声惊呼。她赫然看到,一只受惊了的小麻雀,被剑气影响,晕头晕脑的竟然落在了那根木桩上,若是剑锋扫过,必定粉身碎骨。林秀秀也看到了,但是剑招已出,再无收回的可能。
一阵急风掠过,三个人都是眼前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是一股烟雾,飘摇而过。下一秒,“咔嚓”一声,木桩被剑气击中,分解成四瓣散落在地上。而那只小麻雀,此时正浑身颤抖的缩在萧云的手掌之中。显然是吓坏了。
被吓到的不仅仅是小麻雀,在场的林万川三人都是心中大震,六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萧云,满脸的骇然。
林万川心道:就算是换做自己,从近十丈远的地方冲进刚刚那道十字剑气中救走小麻雀再全身而退,还能如此镇定自若,毫发无伤,恐怕也没什么把握,眼前这个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吗?他的轻功身法竟然有这么高的造诣。实在是匪夷所思。
林秀秀一双眼睛瞪的老大,脑子一时间有些不够用。她自负在整个丰城,自己这一剑除了父亲和几个林家高手,根本是没人躲得过。可不曾想,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少年,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游刃有余的在剑招之间穿梭,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位大家闭门半年画一幅画,还没来得及拍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随手在纸上画几笔,起拍价价格就比自己的高了好几倍。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太打击人了。
林芊芊笑嘻嘻的朝萧云跑去,看这架势本来是想扑到他怀里的,可是被自己竭力克制住了。小丫头一把揽过萧云的胳膊,叽叽喳喳的缠着他陪她玩去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林万川眼睛一亮,一拍脑门,转身向房间走去。空荡荡的后院里,只剩下林秀秀曼丽的身影,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脸的黯然。
微风轻抚着她的脸颊,带来无尽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