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玥儿一样,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不喜欢她、不疼她呢?我对她严厉,那不也是想教她学好吗?”
“可我怎么没见你什么时候对玥儿严厉过,怕是她从小到大,你就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她吧?”这说来也是司权的不对,他一直以来都没管过萧嘉怡如何教育孩子。
“玖儿跟玥儿能一样吗?”
“嗯?”司权微微挑眉,“都是你我的孩子,还只差了一柱香的时间出生,怎么就又不一样了?”
萧嘉怡被问得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玥儿从小就听话,说什么是什么,又不需要我为她操心,我没事骂她做什么?不像玖儿,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又总是惹事闯祸,我不严厉、苛责一点,她能听得进去吗?”
“那你骂她,她就能听得进去了?”司权快要被这个当娘的气笑了,“你看我,平时跟玖儿说话多慈祥、温和,比起你来说,她不是更听我的吗?”
这话召来了萧嘉怡的一个瞪眼,司权讪讪的笑道:“我这是的实话……”
“她听你的,还不是因为你不会说她、管她,任由她胡来不成,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跟着凑热闹!玖儿小时候,多半就是你给带坏的!”
“诶,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把玖儿带坏了?再说了,咱们玖儿有“坏”吗?我怎么觉得你对玖儿有偏见呢?她到底哪儿学坏了?”司权撩起袖子,势要跟她好好讲讲道理的模样。
“我能对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偏见?我是站在很公正的立场上说的话行吗?”萧嘉怡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冤屈,“你拿个算盘过来算算,她从小到大闯过多少祸,就她两岁那年吧,带她进宫就把太后最喜欢的白玉净瓶给碎了……”
“两岁大的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这太后要是放得好好的,玖儿能拿得到?”
“她三岁那年跟萧逸南打架,把比她大两三岁的萧逸南都欺负哭了……”
“这也是萧逸南不对在先,他要是不拿宫中的太监宫女出气,我女儿能打抱不平吗?”
……
萧嘉怡每挑出一件事情来,司权都能理由充分的替上官玖撇清罪责,他也不是在强词夺理,说的都是实话。上官玖从小性子野,可心眼儿一点儿也不坏,反倒还单纯得紧,也正是因为太过单纯了,她才看不惯那些做坏事的人,才爱多管闲事、打抱不平,所以才会经常惹祸。这副江湖儿女的侠骨丹心,也正是像极了司权。
说到最后,萧嘉怡都没有反驳的话了,貌似……她的玖儿真的没干什么坏事,虽说做事的时候莽撞冲动、不顾后果了些,可出发点倒是好的。只不过,她只是个当娘的,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安安分分的、平平安安的,而不是为了别人的事陷自己于危难之中。
司权长叹了一声:“哎,我说你啊,就是看到了玥儿的聪明和天赋,觉得玖儿也应该像玥儿一样学什么琴棋书画、温柔娴静。可这就算是双胞胎,性格也不可能完全想同啊!若是玖儿真跟玥儿一个样,性子喜好完全相同,完全就是复刻出来的,这样有意思吗?”
萧嘉怡:“……”
“再说了,玖儿也并不比玥儿差啊!她们只是喜欢、擅长的东西不同,就拿这赌博来说吧,玖儿这小小年纪,可是赌场高手,一般人都比不过她呢!”
她脸色一黑:“这算是优点?”
“当然算了,要是哪天咱们家道中落,光靠玖儿那赌技和运气,一文钱都能给你赢回来一个国库!”司权有板有眼的说道,“玖儿的性格也很好啊,有什么就说什么,整天还笑嘻嘻的,对你撒撒娇啊、卖卖萌啊,就跟个小开心果似的!”
司权说着说着,萧嘉怡眼前便浮现出了上官玖跟她撒娇卖萌时的模样,还真是个小开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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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萧嘉怡反思了许多,从前的她的确是对上官玖太过分了,好像每次她做错事,自己这个当娘的都只会批评她,总觉得说她两句,两句不行就成天唠叨,她总能听得进去那么一些。可却忘了,这说多了也会惹人刀的,更何况,她还真的是对玥儿跟玖儿的态度截然不同,跟玥儿说话的时候,她就是个慈爱祥和的母亲;跟玖儿说话的时候,她们就像是八辈子的仇人似的。那孩子从小被她凶骂,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离王府。
玄无忌每次给萧离切脉的时候,上官玖都会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看着,像是深怕被这个神医诊出什么疑难杂症来。
“你这回倒是恢复的挺快的,身体已无大碍,平时稍微注意点,晚上别总是一冷一热的,最容易着凉了。”玄无忌说着医嘱,目光饶有深意的扫过二人。
若说之前上官玖兴许还听不明白他这话、看不懂他的眼神,可这成了婚之后,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不是一个天真无邪、屁事不懂的小丫头好吗!?她双颊上染上了一层酡红,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萧离看了眼静立在身旁的上官玖,出声道:“玖儿,你去书房里帮我把《百草本》拿过来还给无忌。”
“哦,好。”上官玖并没有多想,此刻她还真想赶紧离开这地方,那玄无忌也太不纯洁了!
待她离开后,萧离才问道:“我这身体,还有多久的时间?”
他问话的语气照样平静,听不出来别的情绪,可玄无忌却变得凝重起来了:“至多一年。这已经是最好的预估了,你如今的身体各项命理特征已经开始老化,心率也越来越慢,如同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玄无忌号称天下第一神医,他能治得了各种疑难杂症,可对于一个看不出任何病痛的、正常“老死”的人,他着实是没有办法。
萧离抿着菲薄的唇,黑眸之中暗潮涌动。
“若是你半年前不折腾自己,兴许现在还有几年。”玄无忌叹气道,在上官玖出现以后的那段时间,萧离会经常出去散步、活动身体,心情也会有所起伏。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虽说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二十八岁那个预言,可至少一年当中病痛不多。
上官玖的出现,对萧离而言就是长期处在黑暗中的、对生命不抱任何希冀的人的一缕阳光。不曾出现过也就罢了,可这出现了又突然消失,对那个感受过阳光温暖的人来说何其残忍?
大半年前,上官玖就像是这突然消失的阳光,萧离又再一次回到了黑暗之中,已经做不到不悲不喜、无欲无求了。思恋,就真的像是天灾一般蜂拥而至,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消耗着他的精力。
萧离知道,玄无忌说的这个“几”,也不过是两年多的时间罢了。他今年二十六,距离二十八岁也不过只有两年的时间了。
上官玖再次回来时,手里拿着萧离说的那本书,可玄无忌已经回去了,也就只好让宁七把这书送过去了。
上官玖看他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庭院中秋风扫落叶的景色发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上前吊着他的胳膊,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萧离,今天天气很不错的样子,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呀?”
萧离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将方才眼中的不舍、留恋等种种复杂的情绪掩藏得很好,取而代之的是盛满了宠溺温柔的黑眸:“你想去哪儿?”
她认真的思考着,“嗯……都行啊!我们可以去逛逛街,或者去城外爬个山、溜个弯什么的。”
萧离看着她,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上官玖正要询问,他便伸手将她搂入了怀里,胳膊紧紧的圈箍着她娇小玲珑的身子,这力道是前所未有的大,就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永远形影不离似的,就像是怕她突然就要消失了似的……
上官玖难受的挣扎了一下,闷闷的道:“萧离,你干嘛这么大力,我都喘不过气了……”
闻言,他力气小了一些,却没有放开她,依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头顶。心中感概万千,却又说不得……
他不想死,不想这么早就死了。他才跟她过了几天的幸福日子,怎么就只有一年呢?一年怎么够呢?他们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还有好多事情没有经历过,他还有好多话没跟她说,他们还没有生一个孩子、一起陪着他长大……怎么就只有一年了呢?
“萧离,你怎么了?”上官玖小脸埋在他怀里,狐疑的问出声,“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萧离努力的压下自己内心的万千情绪,捧起她的小脸,看不够似的欣赏着她的容颜、神态,就连眼眸中那点点亮光都值得他看一辈子似的。
他轻啄了一下她的朱唇,笑着问道:“我是问你,除了京城还有这附近的地方之外,你还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