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打算像他爹、像轩辕千景一样，将心头血给她，将她留在巫族。
跟他永远在一起，他们可以有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在一起，这对于上官玖而言，是一个致命的、让她拒绝不了的诱惑。
她喜欢他的时候，想的就是要生生世世跟他在一起。
“可是楚云飞呢？”上官玖忽然愣愣的问道，“还有我爹娘，哥哥、年希……他们都在凡界，我想回去跟他们在一起……”
这原本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上官玖此刻说出来，却是惴惴不安的。尤其是，萧离听完这话后，一度的沉默。
她也没有开口，就这样看着他。
“玖儿，我是轩辕一族的继承人。”萧离沉沉的说道，“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离开巫族。”
上官玖听着他这话，整个人都是愣愣的、懵懵的，她心中失落，却又说不出他这话有哪里不对。
轩辕离也很为难，他伸手将她搂入怀里，紧紧的拥抱着，“玖儿，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
上官玖此刻心中是彷徨的，她也依旧不想失去他，他离开的这四年，她是如何行尸走肉的活下来的，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这个“好”字，可能是，她真的不想再离开他了。
没有谁比他重要，上官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只是，她真的不回去了吗？这个问题，她却一直思考不出答案来。
第二日，上官玖跟楚云飞在一起的时候说起过这件事，本想让他给出出主意的。楚云飞听她说了这件事后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云飞，你想什么呢？”上官玖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悠，“我问你呢，你说我该怎么办？”
楚云飞回过神来，云淡风轻的笑道：“这还用得着思考吗？你来巫族是为了什么？”
她不假思索的道：“为了萧离啊！”
“那不就是了，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萧离，如今既然找到他了，你当然应该跟他在一起。师兄是巫族的人，身上自然有他该背负的使命，他不能离开，你留下来又有什么？更何况，如他所说，以后你们可以在一起几百年、甚至几千年，这……不是你一直都希望的吗？”
这的确是她一直所希望的，可她到底在犹豫什么呢？到底……在怕什么呢？
上官玖以为，她可以从楚云飞这里得到答案，可楚云飞说让她留在这里，她心中却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答案。
成婚前一天，上官玖又去找了楚云飞，可这回却没有找到他的人，听人说，他已经离开了，似乎还是萧离亲自送他走的。
楚云飞走了，他回了凡界……
可能，她跟楚云飞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几十年过后，她依旧风华正茂，而他却已垂暮……
意识到这一点，上官玖总算明白过来她为何会纠结犹豫了，正确的答案，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萧离。”上官玖回去之后已是晚上，萧离依旧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她也没有敲门就直接走了进去，看着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公务，神情暗淡了下去。
萧离抬眸看向她，黑眸中依旧温柔宠溺：“怎么了？”
“明天我们不是就要成亲了？”上官玖问道。
他点了点头：“嗯。”
“那你是打算今晚熬夜在这里办公吗？”上官玖此时开口的语气与往常不同，多少有些怒气，“明天拜堂，你可还有精神？”
“玖儿，这些天我一直忙着婚礼的事，族内的事都耽搁了许久，我想今晚都处理了。你放心，不会影响明天大婚的。”萧离向她解释着。
婚礼的前一天，他竟然还在处理这些事，虽说这是他身为轩辕一族少主的职责，可上官玖却不喜欢他对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事上心。以后，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他也会成为族长，公事定然会比现在还多，他现在都忙得好几天没有时间陪她了，那以后呢？
上官玖嘴角勾起，却是一抹心凉自嘲的弧度，她又问道：“楚云飞呢？”
闻言，萧离手中握着折子的手指紧了紧，目光也有一瞬间的闪烁。他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的将她搂到怀里，“他走了。”
“嗯？去哪儿了？”上官玖明知故问的道。
“回去属于他的地方了。”萧离嗓音寂寥。
属于他的地方……凡界么？哦，那原本也是属于他们的地方。
“是你让他走的？”她语气平静，没有怒，也没有惊讶。
萧离沉默不语，这却已经证实了上官玖心中的猜想，果然，是他让楚云飞离开的。
她心中酸涩，苦笑着道：“萧离，你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楚云飞了，他是你师弟啊！”
上官玖说着，眼眶竟然渐渐湿润，被雾气染了。她推开了他，笑着看向他：“哦，我忘了，你失忆了，你忘了我，也忘了楚云飞。你是轩辕离，是轩辕一族的少主、未来的继承人……”
她笑着说，可这笑容却让人看得心慌。
“你不是萧离，不是我爱的萧离，也不是楚云飞敬重的师兄……”
是她一直都没有看清，以为他只是失忆了。
萧离听到这话，这里也有些慌了：“说什么傻话，我就是萧离，就是你的夫君……”
“不，不是。”上官玖摇了摇头，泪水没忍住夺眶而出，“萧离他不是轩辕一族的少主，他身上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责任，他的责任只有我，他最亲的人只有我和楚云飞……”
“玖儿……”
萧离的话没有说完，上官玖便走向了他的书桌，看着上面他批了的、没批的折子，心中更是委屈了……
她将这些东西全都扔在了地上，没有理会男人隐隐散发出来的怒气。
“在萧离的心里，我不会比不上这些破纸……”
换言之，在如今的轩辕离心里，她上官玖还比不上这堆折子。
“萧离……也不会自私的让楚云飞离开……”
话到此处，她已经泣不成声了，单手扶着书桌，最后无助的蹲在了地上，抱头痛哭。
萧离见此，心里就像被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压着似的，胸腔里更是泛起细细碎碎的疼痛。他没有上前，也许是不敢上前，只听她一边哭着，一边说着。
“即便你想不起来楚云飞跟你的情谊，可你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应该让他走的……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四年……如果不是楚云飞陪着我，如果不是他帮我一直四处寻找来巫族的路……如果……如果不是他和我一起等下去，我……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楚云飞在她心里竟然如此重要了。这种重要性，无关男女之情。
萧离看着那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无助而又绝望的痛哭声传来，控诉着他的罪行。一字一句，都像是大锤子捶在他心上，像是要把他打醒。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背，想要安抚她的情绪。此刻，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每句话都……太过让人心寒。
的确，楚云飞是因为听了他的话才离开的，可萧离也没有别的选择，他怕楚云飞一直留下来，会动摇上官玖留下来的心。他能很明显的看出来，她跟楚云飞待在一起的时候话题很多，笑容也很多……
楚云飞和上官玖之间有着属于他们和萧离的过去，而他却只有和她相识短短几个月的记忆，他怕……怕自己比不上曾经的萧离，也比不上楚云飞……
上官玖一抽一抽的哭着，“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回来……楚云飞他也是……他跟我一样，都在等你回来……可是你……你怎么能为了什么狗屁家族责任……赶他离开……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对不起……”萧离紧紧的拥抱住她，力道大得好像一松手，她就会离开他似的。
上官玖趴在他怀里哭了好久，不停的捶打着他的胸膛，嘴里一直哭诉着“你把萧离还给我”……
许久之后，他感觉到她的情绪好了一些，才将她扶起来，却始终不愿意松开她的手：“玖儿，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以后……
上官玖忍住要推开他的冲动，深呼吸了一口，“你没有我们过去的记忆，我们……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啊……”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他心口，让他收紧的拥着她的双手，这回，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一旦松手，就会失去她了……
她说过，不介意他失忆的事，可那应该只是骗他的、也是骗她自己的。轩辕离的心中都被嫉妒的怒火所填满了，嫉妒那个萧离，那个曾经的自己，萧离是有多幸运，可以如此扎根在她心里……
上官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将他推开，她身形微微摇晃，呆呆地看着她，眼里是无助和失落，“轩辕离，你让我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