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嘉潼很生气。
她觉得自己不被人信任,而这两人对她而言可使一个最重要和一个很重要的丈夫和亲友。
于是她怒了,三两步气冲冲地走上前去,脚尖踮起,悄悄走进两人面对面说话的圈子,头一低,接着龙锐褀的话尾问道,“所以,这个欧阳教授跟你是什么关系?”
龙锐褀和雷晨屿同时蹙眉转过脸盯着她,各自都流露出某种几分被打断的不悦。
赖嘉潼两手插腰,怒极到不行,“干什么?这人还是我撞见的呢,消息也是我打听出来的,凭什么把我排除在外?”
雷晨屿闻言桃花眼眯了眯,“你说什么?你撞见他人呢?他现在在哪?”
急促的语气让赖嘉潼惊了惊,“走,走了。”
“走了?!”雷晨屿刷地一下站起来,早已恢复血色的脸上情绪有些激动,“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赖嘉潼身形一僵,不解地看着他,“什么人?”
什么人值得他头一回这么大声对自己说话?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赖嘉潼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就着自己的大腿上坐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于子游有可能就在他手里的人。”
赖嘉潼先是“哦”了一声,末了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从他腿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龙锐褀见她一惊一乍,伸手还要去将她拉回来坐到自己腿上好好安抚,赖嘉潼一把将他推开,看向雷晨屿,“把话说清楚先!”
龙锐褀伸过去的手在半空被她狠狠一推,目光微凝,脸黑了黑,大掌又向她的方向抓过去,赖嘉潼一个闪身就坐到雷晨屿面前,晃动着他的肩膀,“说!赶紧说!”
雷晨屿被她晃得脑袋发昏伤口生疼,咬牙切齿抓住她的手道,“你不是怀疑她被什么疯狂的科学怪人拉去做研究吗?”
赖嘉潼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
“就是他。”雷晨屿一边回答,垂在床单上的两只手握了握,桃花眼中迸出几分狠意来。
“所以,其实我一直没告诉过你们,欧阳教授当年固然名声在外,但他能有这样的成绩和名声,都是我爷爷的功劳,因为他曾经是我爷爷的学生,本事都是我爷爷教的。”
“外界对他的传言也是真的,他虽然催眠跟我们家老爷子学得很厉害,也很有天赋,但后来他被发现自己本身一直患有心理障碍的疾病,听说就是因为被人发现私底下利用催眠做了很多怪力乱神的实验,才被学校和医院劝退,我们家老爷子怎么劝他都不听,他竟然一气之下跟老爷子决裂,出了国以后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来跑来了伦敦。”
“不过,据我所知,越是怪力乱神的事情,他越是沉迷研究,决不罢休,不择手段,说穿了,他就是一个疯狂的天才,于子游在他手里,谁知道他会为了研究怎么对她?”
说到最后,赖嘉潼脸色越来越难看,脚一软,人差点从床边滑下来,好在龙锐褀一把抓住了她,盯着她看了良久,轻声安慰,“这还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嘴上这么安慰她,但龙锐褀心里俨然是另一番想法。
偷走伦敦之心的人是一个极擅于用催眠操控别人的人,伦敦之心的失窃,一开始将他引回东城的人口失踪案,只怕都跟这个欧阳教授脱不了干系。
至于赖启明,他查了,赖启明当初能建立赖氏,是因为得了一位神秘富豪的资助,在萧旸查到的欧阳教授的资料中,他十年前从医学界隐退,继承了欧阳本家留给他的财产股份,按照当年的市值折算,他完全有能力供得起赖启明。
只是赖启明在这中间,究竟是被操控?被利用?还是同流合污?抑或是因为这件往事而被变相胁迫?如果是被这样,那当年他母亲被绑架的事情也是……
很久,龙锐褀将深受打击的赖嘉潼抱在怀里,深沉而压抑的声音抵在她脖颈后低低响起,“不是你的错。”
不,是她的错。
她写什么戏份不好,偏偏写让于子游跳海的戏,才会让她全身过敏病变生出白斑,被人当作怪物,引起赖启明和欧阳教授的注意。
就连,好不容易根据线索亲自找到了伦敦,抓她好朋友去搞科研研究的人明明被老天送到了她面前,她竟然还傻傻地被人家看起来贤良的外表忽悠,将人给这么放走了?
她都做了些什么?
……
接下来的时间里,赖嘉潼每天都活在暴风般的自我反省中,虽然隐秘,龙锐褀还是让萧旸查到了欧阳教授在伦敦的住址,可当他们带人找上门时,欧阳教授家的保姆却告知他们欧阳教授平常就很少待在家里,而是经常在其他地方设立的研究室做研究,并且这两天他再一次外出,保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龙锐祺查遍了在伦敦所有大小医院,都没查到于子游的就诊记录。
随着他们派去搜寻的人越多越多,可传回来的消息仍然一无所有,雷晨屿身上的伤养好了,情绪却一天比一天躁郁,再见到赖嘉潼,话也越来越少。
赖嘉潼依偎龙锐祺的怀里,眼眶很红,除了让他多派些人去找,除了等消息,什么也做不了,这段时间,她也再没收到于子游报平安的视频。
她心情不好,龙锐褀看在眼里也不太好受,可欧阳教授和赖启明同样精明似狼的两个人联手,他们本来就晚了一步,怎么也找不到欧阳教授和于子游。
萧旸一边打电话一边从门外走进来,雷晨屿穿着病服从床边站起来,见他挂断电话,目光带着一丝期待看向他。
赖嘉潼也从龙锐褀的怀中抬起头。
萧旸却同时朝他们两个摇了摇头,转而看向龙锐褀,“Boss,于小姐和教授可能已经不在伦敦了。”
所以,他们再在伦敦搜查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过是拖时间。
龙锐褀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低声吩咐萧旸,“安排机票,我们该回去了。”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雷晨屿,“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疗伤,有任何需要说一声,要什么给什么,我会随时通知你消息。”
雷晨屿只是嗤笑一声,桃花眼微斜,目光复杂地看了赖嘉潼一眼。
他很想像以往一样语气轻松风流地对她说不怪她,可是这一次,他说不出口,就连那时候明明赖嘉潼答应过保护好他的童养媳,拍那场出事的戏时她也在现场,却还是眼睁睁看着他的童养媳被带走。
赖嘉潼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走上前恹恹地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雷晨屿还是没开口对她说没关系。
气氛僵得让赖嘉潼呼吸不畅,她深深地吐纳了一口气,眼眶微红地转过身,走出了病房。
龙锐褀手插在一只裤袋,蹙眉站在雷晨屿面前,微冷了声道,“我知道你不好受,但作为朋友,她比谁都看重你们两个,她的难受不会比你少,你至少对她公平点。”
雷晨屿被他说得有些傻地抬头看着他语气霸道姿态高贵地替自己老婆抱不平,龙锐褀却也不等他回答,径直转过身就走,追着赖嘉潼离开的背影。
赖嘉潼在走廊上忽然被好几个华人面孔的男男女女包围在中间,这些人手里各自都拿着录音笔和小型照相机,这里是私人医院的VIP病房区,前不久的伦敦时装周刚结束,不少国内专程跑过来还没回国的媒体竟然这么大胆,为了潜进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做尽各种伪装。
不过一成功碰上他们要采访的对象,狗仔本性全露出来了,堵着赖嘉潼不让她走,各种各样的问题噼里啪啦萦绕在赖嘉潼耳边,闪光灯喀嚓喀嚓地在她脸上划过。
一个站在最前头的女记者“您就是赖小姐对吧,赖董说您和龙先生正在伦敦度假,怎么会在医院,这么说网上流传的新闻是真的吗?”
赖嘉潼眉头紧蹙,听不懂他们在问什么,被这些人包围着有些艰难地回问,“什么新闻?”
但还没等她听见回答,又有记者叽叽喳喳地继续问,“先前一直传您与龙先生的婚姻是名不正言不顺,龙先生的父母并不愿意承认你,所以你们现在是借着肚子里的孩子逼龙家长辈妥协吗?”
“是啊,不然你们之前为什么一直不举办婚礼?”
孩子?“什么孩子啊?”
赖嘉潼一脸懵逼得很,却只能一步步往后退,有些难以承受眼前这么多记者的咄咄逼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她身后响起,赖嘉潼下意识地就求救地回头望去,一个身影拨开包围的人群走到她身边,修长的手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便将赖嘉潼整个人护在了怀里,龙锐褀侧过头,微凉的唇瓣贴近赖嘉潼的脸颊,声音清晰而有力地传到她的耳朵里,“我来了。”
说着,没搂住赖嘉潼的那只手伸起来,挡在了赖嘉潼眼前,赖嘉潼被闪光灯刺到差点张不开的眼睛这才好受了一些。
记者们从一看见龙锐褀出现开始就很激动,一看见这样贴心的护妻动作,也顾不得还在医院,个个“哇”地一下哗然开来,所幸这一层并没有其他住院的病人,否则这喧哗闹腾的动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不过这时候有个男记者站了出来,很是正义地挤到跟前来,客气地看着龙锐褀,“龙先生,这毕竟是医院,给我们个机会,我们换个地方采访如何?”
龙锐褀抬起锐利的眼眸扫了他一眼,男记者直接站在那僵了僵,周身温度陡然像冷了好几分,逼得他往后退了两步,周围的同行都是一副偷笑讽刺的眼神看过去。
“各位,”龙锐褀转过眸,嘴角勾了勾看过众人,黑眸里却凛了重重寒意地直视镜头,“我和我的妻子只是来医院看望一个朋友,网络上的不实报道请大家不要相信,至于我父母对我们婚姻的态度并不影响我们之间深厚的感情,更别说其实经过了这一段时间,我的父母已经很赞成我们的婚事,等这一次我们回到国内,我们就会补办婚礼。”
“还有我们领证后却迟迟未办婚礼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领证的时候太过匆忙,这一次我需要好好筹备,给她一场此生难忘的婚礼。”
赖嘉潼在他的手心后抬起眼眸,龙锐褀注意到她的视线,眸光略过她时眼里承载着深情,直涌进赖嘉潼的心里。
周围原本还闹哄哄的记者都安静了下来,直愣愣地盯着他们俊男美女深情相望的美好画面。
“我的话说到这,现在请各位不要因为几句爆料和恶意炒作在这里打扰到我们的朋友和其他病人,请离开。”
龙锐褀英俊无双的脸面对镜头优雅而镇定地解释完一切,搂着赖嘉潼的肩膀,一手横在她身边替她拨开包围的人群,生怕别人撞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