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不可能。”南冶卓淡淡一笑,眼里带着不屑,“父皇向来思索缜密,从来没人能猜到他的心思,就像当初人人都以为南冶卓能当上太子,后来却立大皇兄。对于太子之位,父皇是不会草率做决定的。”
陆青芷不以为然,随即驳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应当了解自己的每个儿子是什么角色、有几斤几两,倘若他真将太子之位交到了南冶嘉这种人手里,那他实在有失君王的威严。”
“可你一定不知道,他老人家对五王爷的器重远远超过了本王。”
“可……”她一口噎住,竟不知该说什么。
两年过去了,比她更不愿意提到文礼笙的,除了南冶卓再也没别人了。
陆青芷闷下头去,不禁转移了话题:“那个,太后娘娘不是让你去看看皇上嘛,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门外,正好阿昭来了,也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爷,钱记赌坊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南冶卓顿时来了精神,陆青芷也跟着警觉起来。
“赌坊一连好几天都关着门,直到昨晚,钱老大和手下的人偷偷回来了,南冶嘉也暗中去了赌坊,杀了钱老大身边一个狗腿子,今早赌坊仍旧大门紧闭,钱老大不知所踪。”
南冶卓嘴角浮起笑意,不难揣测,“看来,南冶嘉已经给了这个案子一个了结。”
“什么意思?”陆青芷没听懂,不自禁问。
阿昭理解他的话,解释道:“南冶嘉没杀钱老大,只杀了钱老大手下的一个人作应付,且还让关了赌坊,钱老大十有八九是避风头去了。”
“看来这个钱老大跟南冶嘉关系匪浅,既然南冶嘉还不想钱老大死,那钱记赌坊对他肯定还有不小的利用价值。”
陆青芷大概听了个明白。
“贡品被劫一事明明是南冶嘉和赌坊的人合谋所为,南冶嘉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把锅推给钱记赌坊,还连带着包庇了钱老大。以他的性子,本应担心赌坊狗急跳墙泄露他的秘密而灭了钱老大一干人才是,现在反而费工夫保钱老大的命,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怎么想都没个头绪,陆青芷刚陷入沉思就被南冶卓一记扇子敲醒。
“打我干嘛?”
南冶卓轻松笑笑:“不打你,就你这小脑袋还不得想破了。”又看了眼外面,讪讪道,“爷可不想一个人进宫,你陪爷一起去。”
陆青芷傲娇地撇过脸去,还是应了。
于是二人各自回房换了衣裳,正逢阿昭备好了马车,也没多做什么准备,径直向宫里出发了。
太晨殿外,看守的小太监远远就见有人过来,待南冶卓和陆青芷二人走近跟前时,也不惊讶,十分恭敬地行了礼。
“见过六王爷。”
“父皇可在殿内?”
“回六王爷,皇上正在内殿休息,此外,慕容大人和司徒大人也在。”
“哦?”
陆青芷二人齐齐诧异,竟没想到这二人也来了。
“是吗,既然有客人在,也不知本王方不方便进去。”
“朱公公没做特别交代,六王爷稍等片刻,容奴才去禀报一声便好,只是这位……”小太监不自觉地指向了陆青芷,欲说还休。
南冶卓知晓他的意思,只道:“这位是本王的人,你只管去禀报便是了。”
小太监躬身进了殿内,片刻的工夫就回来了。
“六王爷,皇上有请。”
南冶卓二话不说迈步进殿,陆青芷也跟着去了。
来宫里这么多次,陆青芷还是第一次踏进太晨殿,与太后以及皇后的宫苑不同,太晨殿明显多了几分庄严。
后殿里,二人止步于皇上的寝殿外,刚好见到了一人。
王公公,这对陆青芷来说是个熟面孔,看他面色冷淡,和当初在慕容府作威作福的姿态相差很大。
“六王爷,奴才见过六王爷。”
王公公主动向南冶卓问了好,脸上的笑意来得十分快。
南冶卓敷衍地应了一声,此时那王公公的目光正好落到了陆青芷身上,陆青芷察觉得出来,他看自己的眼神很耐人寻味。
相视一过后,正逢朱公公从寝殿出来,看二人已至,颜色十分和悦。
“六王爷,慕容大人和司徒大人正在陪皇上说话呢,您直接随老奴进去就好,至于这位姑娘,劳烦在此等候。”
陆青芷点点头,不等南冶卓开口,径自回道:“是,我就在这儿等着,王爷快去吧。”言罢,又悄悄对南冶卓添了两句,“皇上身体不好,你别惹他不高兴。”
南冶卓轻轻拍了她的头,只交代道:“乖,哪儿也别去,本王很快就回来。”
南冶卓步入寝殿,见慕容政和司徒淳与皇上聊得正开心,他也不认生,十分自然地带着笑脸,唤了一声“父皇。”
慕容政和司徒淳齐齐作揖:“臣见过六王爷。”
“两位大人不必客气。”
南冶卓多看了父皇两眼,只又笑道:“听闻父皇身子不适,儿臣急忙从府上赶来,现在见父皇颜色红润,儿臣就放心了,此外,还要感谢两位大人来看望父皇、陪父皇解乏。”
慕容政自在笑道:“王爷不用担心,皇上身子好着呢,想当年咱们三个相互习武的时候,皇上可是最厉害的,如今虽这么些年过去了,等皇上养好了身子再与老臣比试一场,咱们可不一定是皇上的对手。”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又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是啊,遥想当年的场景,仿佛还近在眼前呢,若非你们二人来探望朕,朕还不知,原来咱们三个老友已经许久没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了,如今你们二人都还健朗,唯有朕,一把老骨头,怕是要不中喽!”……
陆青芷在外都能听见,寝殿之中的气氛十分欢快。
唯有发自内心的开心,说话声音才会这般大。尤其那句“三个老友已经许久没像今日这样聚在一起”,可见皇上和慕容政昔日的友谊不是盖的,亦可见皇上也是个念旧之人。
寝殿里,慕容司徒二人与皇上聊得十分融洽,南冶卓坐在一旁,既不插话,也听得自在。
关于这个三人之间的故事,他不是十分知晓却也听过一些。
三人聊到兴头,气氛逐渐缓和下来,皇帝斜卧榻上,望了望自己这一摊模样,不由又叹息一声。
“司徒老啊,你可知道,自打五皇儿回来之后,朕时常会想念她,常常想、越发地想,现在看到你,朕就更加想她了。”
司徒淳滞了滞,忽然苦涩地笑了笑,回道:“皇上可知道,每当臣看见您啊,也会想起她,有时候还会疑惑,当初她为何就选择了皇上呢。”
“你想知道为甚?因为啊,她喜欢的人是朕。”皇上得意地笑了笑。
“她是那样脱俗的一个人,本应该自在地活一辈子,皇上偏偏将她囚进着金丝牢笼里,不该,不该啊……”
大约一炷香过去,南冶卓从寝殿出来,跟在后面的便是慕容政和司徒淳。
慕容政一见到陆青芷,眼里不由闪过惊讶,随即却笑了笑:“阿星,你也来啦。”
她收敛地笑笑:“是,慕容大人,阿星陪王爷来的。”
换来的是慕容政满意的神情。
陆青芷看不透这满意背后的秘密,却也没感知到恶意,大概慕容政是在为成功撮合了他们而高兴吧。
“阿星啊。”
“嗯?”
慕容政临走之际忽然唤了她一声。
“慕容大人有什么交代?”
慕容政转过身来,正对着陆青芷,言道:“再过两天,去家里坐坐吧。”
陆青芷不由看了南冶卓一眼,满心疑惑,只当慕容政说的是客套话,又连忙回道:“没问题,过两天阿星随王爷一同去您府上坐坐。”
慕容政点点头,却没有说完的意思,只又添道:“今日是十六,过完明天、后天,正好十九,请王爷和阿星姑娘来府上走走,老臣就这一个小小的请求,王爷不会不答应吧?”
“大人说哪里的话,只要阿星肯去,本王完全没异议。”
“好,那就大后天,老臣在府上等你们。”
说完这些,慕容政的背影逐渐走远。
陆青芷的疑问已上升到满脑子,直至二人边走边出了太晨殿,她猜也没猜透慕容政有何用意。
回去的路上,陆青芷坐在车里百无聊赖。
思索起在太晨殿听到的那些话,忽然觉得周身藏着好多秘密,看着不为人知,却又呼之欲出。
皇上和司徒以及慕容的老交情,还有他们口中的那个“她”,都在敲动着她的好奇心。
想到此处,她不由地敲了敲身边人的胳膊:“南冶卓,你今日看望皇上时,都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无关你的事,问这些作甚。”
“刚才朦朦胧胧听到了些有的没的,又没听清楚,我就好奇一下嘛,皇上年轻时候的故事应该也很有趣吧。”
南冶卓也不回话,只眯着两眼,抱胸倚靠在马车壁上,一副懒懒的神态。
陆青芷嘴一噘,顿时来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