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不是说这后面就是白露宫吗,我们可以去看看皇后娘娘。”她指了指眼前那条直通北边的路,他只带着她往反方向走。
“不用了。”
“为何?”
她本来是不想去,可南冶卓很少进宫,若不顺便去看看他自己的母后,有点说不过去。
“你不是不想去打扰母后嘛,那咱们就不去了。”
“我……”陆青芷一口噎住,连忙解释:“我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去,那样太冒昧了,现在有你陪着,我们当然可以去啦。”
南冶卓继续走着,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就下次再去吧,爷今天不想去了,回家。”
“……”
陆青芷没办法,瞪着小短腿便跟上去了。
她不知道,就在此前,他看见文礼笙去了白露宫。
“儿臣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
白露宫,文礼笙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屋里,皇后带着浅浅的笑意,身边的宫女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
“难为你还想到来白露宫走一走,阿卓都很少过来的。”
文礼笙面色寡淡,是要他来、还是不要他来,他真听不出来。
“六弟今日没来看皇后娘娘吗?”
皇后一听,略微感到了诧异:“阿卓今日也进宫了?”
“是进宫了,只是父皇派了任务给六弟,应该比较忙,所以没能来白露宫走走。”说着,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对了,儿臣听秋月说娘娘近来睡眠欠佳,正好儿臣略懂医术,便为娘娘写了张药方子。”
“药方子?”皇后满目诧异,还不曾听说过、他竟然懂医术。
秋月倒懂事,直接上前来接了药方子,呈到皇后面前。
皇后扫视了两眼,只认得名字罢了:“让你见笑了,本宫不懂这些。”
“娘娘,奴婢也看不懂,只要太医看得懂就行了。”秋月将药方子抓在手里,抑制不住地高兴,心想这下不用看太医也能帮娘娘改善睡眠了。
“是啊,皇后娘娘只需让秋月拿着方子到太医院抓药,不出一周,娘娘的睡眠应该能有所改善。”
“如此,让你费心了。”
“娘娘不必挂在心上,这对儿臣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她淡淡笑着,面上的神情始终只到那个程度。
他知道,对于他送来的药方,她多少有些不放心。
说了这些,皇后见文礼笙还站着,这才回过神来:“瞧本宫这记性,乔儿,你快坐下吧。”
一边又吩咐了秋月:“快去沏壶热茶来。”
“不用了。”
秋月将将要去,又停了下来。
“儿臣也是顺便来走一遭,因为府上还有事情,就不逗留了。”
“也好,那你先去忙吧。”
皇后没多留他,他便告辞了。
秋月手里还拿着药方子,寻思几番,随即道:“娘娘,奴婢这就把药方子拿去给太医看看。”
皇后没意见,让她去了。
秋月刚到了外面,文礼笙还没走远。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竟停下脚步来。
秋月见他停下,径直往前面走去了。
“五王爷。”她礼貌地问候了一声。
见药方子还在她手里,文礼笙瞬间看明白:“去太医院?”
“回王爷,正是。”她笑了笑,伶俐的模样十分可人,“反正奴婢也是闲着,还不如现在就去给娘娘抓药,娘娘能早一些吃药,身子便能早日好起来。”
他幅度不大地点了头:“此药早晚各一次,味道偏苦,你可以给娘娘备些果脯蜜饯之类的甜食。”
“是,秋月知道了。”
二人同了一段路,正好到了分岔路口。
“对了,王爷,等秋月抓了药回来,娘娘要喝多久?”她顿了顿,觉得表述不够明白,又道:“奴婢的意思是,若是一周之后,娘娘的睡眠有所改善了,此药还需要继续喝下去吗?”
都说是药三分毒,她想知道此药需喝多久才可停下。
文礼笙没急着回她,反倒露出了微笑,看得她有些不解。
“王爷……笑什么?”
“没什么,本王发现,你还蛮细心的。”
她虚心地撇过脸去,回道:“奴婢跟了娘娘这么多年,自然是要细心的,加上娘娘身子也不大好,奴婢就更不能怠慢了。”
“此事你不必担心,这些都是安神之药,并无毒性,皇后娘娘若能在短期之内改善了睡眠自然更好,即便多服了也无害处,顶多多睡几个时辰罢了,这对娘娘来说是没有影响的。本王过些日子再来一趟,到时看情况可以为皇后娘娘换个药方子。”
听完这些,秋月领教了。
文礼笙两手往身后一别,已微微转了方向:“若是没别的问题,本王就先走了。”
秋月稍稍一愣,随即笑道:“好,王爷慢走。”
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秋月脸上挂着笑,久久才回过神来,瞥见自己手里的药方子,赶忙往太医院去了。
敬王府,马车在大门口停下。
陆青芷迷蒙睁开眼,竟不知自己已经睡了一觉。
“醒了?”一双明媚的眸子看着她:“本王不想吵醒你的。”
“没有,是我自己睡醒了。”她坐直身子,打了个哈欠,发现南冶卓肩膀都被她倚靠麻了。
很不好意思,她最近总熬夜,难得早起一回,肯定是要打瞌睡的。只不过睡完一觉后,脑子就清醒多了。
下了马车,霜儿迎了出来。
舟车劳顿,差不多累了一天,各自都回了屋。
片刻后,霜儿推开屋门,端了热茶和点心进来。
“阿星,这贡品的案子,就这样结束了么?”
“没有。”陆青芷刚躺到床上,又坐了起来。
提到此事她就来气:“贡品是找到了,可赌坊的钱老大还没抓到!更可气的是,皇上还让南冶嘉协同南冶卓处理此事!”
“皇上还不知道南冶嘉是此案的主使?”霜儿一愣,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皇上若是知道了,现在就不至于那么安静了。”想到这些,她直恨得牙痒痒:“这南冶嘉坏事做尽,明明他就是本案的主使,偏偏皇上还让他插手这件事,这不摆明着贼喊捉贼嘛。
真不明白,南冶卓当时为何不直接在朝堂之上揭穿他,阿城他们的仇,暂时肯定报不了了。”
话罢,她连叹好几声气。
“王爷应该有他的道理,证据不足、直接戳穿的话只怕不保险。”
“证据肯定是有的,够不够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南冶嘉一天不下台,我心里就一天不畅快,什么时候要让他老子知道他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之事,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打下十八层地狱才好。”
说完这些,陆青芷又一头倒回了床上。
“要我说,咱们应当相信敬王,以他的本领,总有一天会将南冶嘉打倒的,阿城他们在天有灵,这个仇迟早会报。”
一杯热茶端到了手里,霜儿正要递给陆青芷,床上已传来了细微的呼吸声。
见她睡着了,霜儿又将茶放回了桌上。
连王府,一切静得出奇,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正堂里,刘管家和他的儿子刘忠各站一侧,南冶嘉手里端着茶盏,杯盖与杯身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空气安静得可怕。
“王爷,这几日赌坊都关了门,钱老大应该是躲回老家去了。”
“贡品的事,如何就泄了出去。”南冶嘉低头玩弄着手里的茶盏,却不曾喝下一口茶,“幸亏父皇将剩下的事交给了本王,否则,本王就只能被南冶卓玩弄在鼓掌里了。”
“王爷,老身当初劝过您,这赌坊本就是人多眼杂之处,您过分信任他们、本就不可靠,如今贡品被缴,显然是敬王那边做足了工夫。”
南冶嘉冷笑一声,茶盏重重磕在了桌上:“你们怕是忘了,贡品被劫的时候,去的可不只是南冶卓的人!”
这一说,刘管家倒想起了什么:“王爷指的是……”
“肯定是他、文礼笙!这两年来,他可没少在背后坏本王的好事!”他恨得两眉根根竖起,眼里放射出凶恶的光芒,南冶卓安分了,又来一个文礼笙,果然个个都只针对他南冶嘉!十几年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思绪一转,他不由又想到了更远:“文礼笙?南冶乔?本王倒十分好奇,当年那个断了气的人,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王爷,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别说他了,那陆青芷当初被命中要害之后不也活过来了么。”
南冶嘉一听,是啊。
“他们再厉害又如何,他们纵然有天大的本事,有朝一日,本王会像捏死几只蚂蚁一样捏死他们。”
“这一天,不远了。”刘管家接了话,“王爷不用管那些无关紧要的,皇上的身子近来一天不如一天,漠辽的使节也很快就要来了,王爷现在只需专注于您的大计。至于贡品之事,湛王那处是如何获取消息的,有一个人难逃嫌疑。”
南冶嘉静静地看了刘管家一眼,知道他说的是谁。
空气凝住几许,忽然被打破。
一个小丫鬟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气喘吁吁道:“王爷、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