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孩子虽只是个小乞丐,但陆青芷决了心要救他,一定有她的道理。
不管如何,听王妃的没错。
彼时文礼笙二人杀光南冶嘉的人后,犹豫片刻只还未离去,接着目睹了全程,见一切以南冶卓的出面告终,便与苏浩存撤了。
“公子,您也不用过分担心了,浩存觉着有敬王在,陆姑娘不会有事的。现在时候还早,咱们赶到司徒府还来得及。”
文礼笙凝着一张脸没有言语,自离了那胡同到现在,仿佛突然有了心事一般。
而他心里的故事,除了他自己明白,苏浩存大概也只能猜出一二。
“公子,你瞧,咱不是要买东西的么?”
苏浩存再说话时,主仆二人刚好到了宋记铺子门外,进去挑了些东西后,二人便朝北城去了。
这边在南冶卓与陆青芷二人的齐齐威力下,医馆的大夫全程皱着眉头将阿虫的性命保了回来。
陆青芷瞧着这聪明且勇敢的少年一切都好,唯独是个小乞丐,倘若就这般终其一生,委实怪可惜的。
思索一番,不由生了个想法。
“王爷,这孩子今日是帮了我们,不如就将他留在敬王府上,给他个差事吧?”
“又当本王是活菩萨了?”南冶卓眼神儿一眯,随又贫了起来,“爷说过什么来着,爷可是堂堂敬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管的,你三番两次叫本王做这做那,可是不将本王的话放在眼里?”
“得了吧你!”陆青芷故意瞄了旁边的大夫一眼,接着又放了嗓门儿道:“谁不知道你敬王是个大好人,就是别人不知,我六王妃还是知道的,王爷您虽嘴上凶了些,可暗地里做的慈悲之事还是不少的。”
话罢,又凑到南冶卓耳边,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今儿当着普通老百姓的面,你就再做一回好事,以后若成了君王,岂不更受百姓爱戴?”
南冶卓一听,狐疑了片刻还是应了。
“罢了,爷向来有好生之德,今儿就看在霁云的面子上,收了这小子进敬王府吧。”
“哼哼,管你看谁的面子,您老只只要肯得发发善心,便是咱老百姓的福分了。”
此话一出,陆青芷不难发现,那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大夫果然面露了讶色。越城百姓都知,但凡有关敬王南冶卓的传闻,除了说他好男风的,其余都是说他杀人如麻、残暴无人性的。
今儿那大夫初次见到本人,也没觉着他像传言中的那样,相反,他还是蛮听王妃话的。大夫微微摇了摇头,由此可见:传言不定都是真的,以后再也不可轻信。
陆青芷嘴角浮起一抹俏皮的笑,瞅着南冶卓又悄悄道:“看见没有,那大夫现肯定在想:这敬王也没传说中的那么糟糕嘛。”毕竟她陆青芷一旦用起脑子来,可说是聪明得不像话,心情飞扬起来,不禁又说了句大话。
“你就等着吧,有我陆青芷在,也许不出多久便能能帮你夺取太子之位,然后就……”
陆青芷语声很小,话也没说完全,总之就是那么个意思。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一切还须收敛些。
南冶卓注目望着陆青芷,眸子里透着欣喜。
在陆青芷看来,他是在高兴,在幻想自己坐上皇位之后的样子,趁早乐呵乐呵。
可在南冶卓心里,他早已默念了句“傻丫头”,还真以为他是冲着所谓的声名而帮阿虫的?她陆青芷想做的事情,只要不是为了那文礼笙,他统统为她去做。
只要……
只要这傻丫头以后都能陪在他身边,他便知足了。
感想至此,他眼中的欣喜不觉已转化成宠溺。
阿虫性命已无大碍,陆青芷二人带着阿虫回到敬王府后,随即寻了一处将他安置。
正想各自回房好好歇息,突然宫里来了人,传话六王爷六王妃进宫面圣。
陆青芷脑门儿一紧,该面对的事儿逃不掉。
那边文礼笙赶了近半个多时辰的路,终在天黑前到了司徒府上。
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苏浩存回想起上次的难堪,这回再也不想让自家公子吃亏,于是先文礼笙一步,上去敲了门。
两声叩下,门便从里面打开,文礼笙跟着上前来。
“请问司徒大人可在家?”
守门的小厮瞧了他们几眼,起先只觉着眼熟,片刻就认出来了:“怎么又是你们?你们竟然又来了?”
“这位小兄弟,在下是听雪楼的文大夫,此行求见司徒大人,实是因为有要事相求,还劳小兄弟再去通报一声。”
话罢,文礼笙毕恭毕敬抱了拳,看得苏浩存禁不住咬牙,他家公子从没对任何人如此恭敬过,如今为了见这司徒大人,连他府上的守门小厮都成了人物了。
暗里正想叹一声气,忽又听那小厮道:“不用去禀报了,你们直接随我进来吧。”
文礼笙二人互相望了一眼,略带着诧异之色随那小厮进去了。
原是上次文礼笙前来拜访被拒后,司徒淳因老母亲的病况求医未果,忽然意识到被自己拒于门外的文礼笙是个大夫,打听一番,得知他在越城之中还是个挺有名的大夫,只因到他门上求诊的多为贫困百姓,大户人家并不曾注意过这样一位名医的存在。
司徒淳想到这些,心里不免懊悔。他是个好面子的人,拒绝了人家一回,自然是不好意思上门去问诊的,只得事后吩咐了下人:若再见此人来府上拜访,无需犹豫,直接请他进来。
文礼笙自进了司徒府的门,对司徒老夫人的病情也较有把握,且他算着,如此一步走开了路,只要见到司徒大人,他期待的结果应当不会悖出希望。
“南冶卓,皇上不会要降罪于我吧?”
“你自己干的好事,还想不用承担后果么。”
陆青芷与南冶卓坐马车赶到宫里时,天色已是黑压压的了。
回想自己今日的见义勇为,说后悔肯定是有点的。
明是为了帮南冶娇一把,也明知不管结果如何自己总之要罪名的,可瞧见南冶娇那副模样,她偏就忍不住帮了。
不能说自己是个傻子,那便是个呆子吧。
又见南冶卓摇着扇子满不在乎,陆青芷只乞望在见到圣上之前,南冶娇曾为自己说过好话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全公公上来传话时,却将他们带到了太后跟前。
陆青芷心里不由一凉:皇上连见都不想看见她了?
而见着了太后,太后也是冷着一张脸。
陆青芷坐在那肃杀的气愤里动也不敢动,滞了好久,才听太后开了口说话。
“傻孩子!做的都是什么事儿。”
陆青芷脖子一抽,太后这话说得她始料不及。
“今儿皇上为霁云的事大发雷霆,若非哀家将你们二人拦过来,你们也要跟着遭罪啊!”
一听此话,陆青芷忙不迭地关心起南冶娇来:“那公主她现在怎样了?”虎毒都不食子,这皇上再怎样生气,也不至于把自己的亲女儿怎样吧,况且南冶娇还是被他宠在手心里的。
“还能怎样,不过是叫陈妃将她关在了宫里,不给出门罢了,就连那宫学堂也不让她去了。”
说着,太后叹了口气,陆青芷也跟着松了口气。
“且别管霁云如何,倒是你啊——宣儿,你与霁云感情好,哀家知道,霁云也常在哀家与皇上跟前提起你,说你与别人不同,她跟你最合得来,姐妹情是一回事,但在关键时候,你不能跟着她胡闹啊!”
陆青芷半耷着脑袋,作认错状态。
是是是,能将皇上的降罪转成太后娘娘的教育,她已经很幸运了。
“哀家且顺便告知你们,皇家的婚姻不是儿戏,尤其是萱儿你,霁云既已许给了你的哥哥,这门亲是必然要成的,皇上的旨意,谁都不得阻止。今儿你跟霁云胡闹了一回,谅你是头一次,皇上就不计较了,以后若是再犯,便是哀家也说不上任何话了。”
“太后娘娘,萱儿知错了。”
陆青芷诚恳道了歉,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老祖宗放心好了,这次的事情有一分是孙儿怂恿的,孙儿也有错,但从今日起,孙儿会好好看着王妃,与之共勉,这样的事情,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
一直静观不动的南冶卓也发了话,陆青芷心里才多了一份保障。
太后应声点了头,又言道:“萱儿啊,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如今既有了身孕,须得好好养着才是,以后可别疯疯癫癫到处乱跑了,倘若伤到身子,害了孩子、大人也跟着遭罪。”
陆青芷心虚地看着自己那平平的小腹,闷了几秒才回到:“萱儿谨记太后教诲。”
如此波折,虚惊一场后才算结束。
陆青芷到现在都难忘,太后盯着自己肚子的那道眼神儿,她若多停留一秒,只怕下一刻就会暴露了自己。
离开宫里时,天色已黑了好久了。
陆青芷虽不知现在为何时,但总能感知,应该到了睡觉觉的时候了。
一路摸黑回了敬王府,直到回了自己屋里,这一天才算过去了。回想这一天下来,真的发生了太多事,也牵扯了太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