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茂盛的树林之中，一道人影飞快地闪过。
师云清点燃了火堆，而后将夹竹桃的树叶都扔了进去，湿润的树叶慢慢地在火中变黄，冒出一股股的浓烟，而后扑腾一下就燃烧起来。
见状，她直接将树叶给全部扔到了里面，捂着口鼻迅速地退了出去，躲到了石头后面。
而在另一边，卫玄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几个黑衣人，脚步一提，加快了速度，迅速地隐进了丛林之中。
下一刻，几个黑衣人就冲了出来。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看着远处的山洞，长剑横在胸前，谨慎地向着洞口靠近。
山洞里面弥漫上了一层烟雾，几人站在洞口，一股股的浓烟就钻进他们的鼻子里面。
领头的人打了个手势，几人止住脚步，止步于洞口处。
烟雾慢慢地散开，洞中除了熄灭的火堆，并未他人。
“糟了，又让他跑了，追！”
扑通！
话音刚落，一个暗卫就痛苦地倒地，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四个人脸色惨白，瞳孔涣散，呼吸逐渐微弱。
卫玄提起剑从暗中走出，剑尖轻轻一划，几人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痕，鲜血像是喷泉一样，从颈动脉中喷出，冲击力极大，约莫有两寸高，没过一会儿就放干了几人全身的血液。
血腥味在周围弥漫开来，卫玄躲得快，倒是没有被波及到，只是难免染上些许血腥，师云清走出来的时候，就被这冲天的血腥味刺得皱了皱眉。
卫玄以为她对自己的做法感到不喜，便问：“害怕？”
他目光灼灼，想要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掌心竟然沁出了一层薄汗。
师云清摇头：“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的手上也会染上血腥。”
她不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除了感情，大抵还有后院从来不会有安宁，她不想自己变得勾心斗角，不想沾染上那些血腥。
可是现在，她依旧变成了这样。
师云清有些感叹，但是心中却更为冷静，此生，她只杀该杀之人。
卫玄站在她的身边，沉声道：“抱歉。”
“你道什么歉，这又不是你的错。”师云清笑着道，抬步就往林子里面走，“虽然烟雾已经散了，但是空气中还有不少的毒素，咱们今天，是住不成这里了。”
干掉了五个人，还剩下五个人，看看现在的天色，今天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夹竹桃的烟雾带着剧毒，虽然以现在的浓度来看，不至于致命，却也还是回让身体不舒服，所以他们得找个其他的地方。
师云清脚腕还有些痛，走路一瘸一拐的，卫玄大步追上她，揽着她的腰一提，像是抱着个小孩儿一样，带着她就离开。
苍莽山脉的山洞很多，卫玄直接赤手空拳地抢了一头熊的地盘。
那熊也有几分灵性，瞧着打不过卫玄，居然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像是生怕卫玄剁了它的熊掌一样。
师云清好笑地看着这一幕，调侃道：“战王大名，连熊都知道。”
“那你怎么不怕？”卫玄拿着火石打火，眼中带着笑意，唇角微微勾起，这只小狐狸，蔫坏蔫坏的。
师云清抿着唇笑，也不答话，伸手去烤火，转了一个话题：“有几个人来了？”
卫玄看了一眼外面：“一个！”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个人已经过来了。
随后，卫玄拿着剑就闪身出去。
等到第二天晨曦的时候，华泽扒开了草丛，伸手看着隐藏在其中的几具被雨水发泡的尸体，又朝着远处眺望。
也不知道云清有没有事。
他寻着痕迹往前慢慢寻找，却忽然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
“郡主，主子待你如此之好，你为什么要背叛主子？”冷声的质问让华泽放轻了脚步。
他刚一走近，就听见师云清冷笑道：“杀我父亲，害我母亲，连我弟弟都不放过，甚至在我回皇城途中派人刺杀我，他倒是真的对我好，可惜了，我消受不起。”
华泽眼中狠厉一闪而过，皇帝居然这样对师家。
师云清的脚下躺着一具尸体，就在早上的时候，剩余的四个人一同找到了他们，那个时候，她在卫玄的怀中睡得正沉。
被人现场抓包，这几个暗卫除了震惊和不可置信，接踵而至的就是对两人浓厚的杀意。
师云清没能幸免于难，她装柔弱扮无辜，却用抹了毒箭木汁液的袖箭，亲自射进了想要杀她的暗卫的身上。
毒素很快发作，这个暗卫死不瞑目。
他们质问她，想杀她，对此，师云清也就有冷笑。
卫玄被三人包围，师云清便举起袖箭，对准了其中的一人。
咻！
短暂的破空声之中，没过几息，其中就有个暗卫倒地，捂着脖子涨红了脸，呼吸急促。
余下的两人见势不好，作势就要逃走，但是卫玄又怎么可能让两人离开，当即上前拦住两人。
若是让这两人逃走了，那云清就危险了。
剩下的两个暗卫对视一眼，脚下发力，猛然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逃跑。
卫玄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右边，一剑拦住了对方。
而就在他们的身后，原本的华泽却是早已拉开了弓弦，对准了逃跑的暗卫，食指轻轻放开。
羽箭从空中划过，直接从穿透了暗卫的胸膛，他从无力地倒下，到死，都没能知道杀他的人是谁。
师云清本来抬起的手渐渐放下，她目光凌冽地看向后面，声音清冷，“谁？”
卫玄解决了最后一个人，谨慎地看着那若隐若现的人影。
华泽轻笑了一声，扒拉开树叶，身着一袭青衣的翩翩佳公子就展露眼前。
师云清的视线落在他的弓箭上，弓臂两边向外弯曲，弓弦贴于弓臂，不同于传统的弓箭，这种弓箭，射程更大，杀伤力也更强。
明显，华泽就是那个射箭的人。
然而师云清心中却充斥着疑惑，华泽深得皇帝重用，又怎么会帮他杀了逃跑的暗卫。
难不成，华泽并不知道？
“郡主没事吧？”华泽淡然地走到师云清的身边，关切地询问到，直接忽视了一边的卫玄。
师云清心中再次浮现那股诡异的感觉。
见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还想撬墙角，卫玄心中冷然，他皱眉质问：“华侍中为何会在这里？”
“我听闻郡主出事了，就来寻找。”华泽上上下下将师云清打量了一遍，见她似乎并没有伤到哪里，才松了一口气，又问，“我听忠义侯世子说，郡主坠马，是因为明月圣女故意放的蝎子，郡主可知道这事？”
师云清心下诧异，眉头一挑：“原来是她！”
如果是明月心的话，倒是也能说得过去，毕竟那个女人，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自己多次落了她的面子，她怕是早就恨死自己了。
站在一边的卫玄眼中闪过一抹暴虐，那个女人手伸得越来越长了，居然敢对云清出手。
“难不成真的是她？”华泽追问，心下也是想着该怎么对付明月心。
师云清感受到了他的愤怒，没有妄下定论，反而是问他：“我有一件事很好奇，华大人，我们是不是认识，我看你的面容，似乎很是面善，我们素不相识，华大人为何要帮助我？”
华泽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又忌惮地扫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战王，最终从脖子上掏出一颗玲珑球。
玲珑球不大，青色，里面有一只张开眼睛的红雀，模样精致。
师云清的指尖动了动，取下系在腰间的玲珑球。
对比之下，更像了。
这玲珑球，是父亲给她的，说是女子，就该有着一颗宁静的心，像水一样，不会被任何事打到。
师暄也有这么一颗玲珑球，同华泽手上的一样，那代表着男子，无论在外面有多么尔虞我诈，都该保持着一份赤子之心。
这是师家的家训，也是对儿女觊觎的厚望。
然而华泽，手上拿着的玲珑球，和师暄的一模一样。
“你……”师云清喉咙有些干涩，她心中有很多种猜测，这些猜测都堵在心口，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询问。
“我不是丞相的孩子。”华泽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出言解释，“当初我的母亲，曾经和丞相有过一段，只是后来，丞相便娶了夫人，这一颗玲珑球，原本是丞相给我母亲的。”
师云清静静地听着这一段，父亲如此优秀的人，会吸引许多女子，似乎也不是奇事，只是她为何从来没有听母亲谈起过。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觉云寺的时候，见过的一个小和尚。”华泽想起那段往事，眼中便浮现一抹笑意，“母亲从小就告诉我，我有一个妹妹，当初你生病，住在觉云寺里面，我就把头发剃了，也留在了里面。”
他当初听到自己有个妹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她。
师云清嘴角抽搐着看着华泽那一头的头发，想象着对方光头的样子，似乎……能对上号了。
她小时候确实是生过一场大病，差点就魂归西天，最后父亲便带她到了觉云寺，找归元治病。
父亲和归元有些交情，只是归元出家之后，便发誓再也不踏出觉云寺一步，所以她就住进了觉云寺，这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而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一个小和尚天天都要来找她，风雨无阻，就连侍卫都挡不住。
想起那个时候对方钻狗洞，翻围墙，师云清眼中就忍不住浮现一抹笑意。
她那时候还小，又生着病，只能呆在院子里，而每天望着盼着的就只有小和尚。
她还记着，那个时候，小和尚正在换牙，翻院子的时候摔了，牙磕在石头上，掉了，对方还为此哭了许久。
她眯着眼睛问：“你的门牙怎么样？”
华泽摇头失笑：“不过是换牙，早就好了。”
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浮现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