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将睡着的师云清放在床上,卫玄关门走了出去。
他站在门外,神色冰冷,俊美的脸上闪过一道杀气:“去,查,谁敢在王妃的面前嚼舌根子。”
竟是有人趁着他注意,敢在云清的面前胡说八道,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
黑影一闪而过。
这两天,战王府之内,人人自危。
只不知道什么,王爷放下宫中的事情,亲自回来处理了一群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这群人竟在背后嚼舌根子,说王妃的不是,让王爷动了怒。
师云清专心地逗弄着自家儿子,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中漫起一股暖意。
叶儿手舞足蹈地说着王爷的雄风,师云清洒脱一笑,点着儿子的额头:“小家伙,以后可要多学学你父亲,瞧瞧你父亲多威风。”
然后,她儿子一把叼住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咬着。
师云清的心顿时就软成了一滩水。
恰在此时,外面忽然冲进来一个浑身污垢,蓬头盖面的女人。
“王妃,王妃,求求您饶我一条活路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人嘭的一声跪在了师云清的面前,砰砰砰地磕着响头,没过一会儿就沁出了一圈的血。
师云清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有些诧异:“谢侧妃?”
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会在这后院之中。
不,应该说是,重新回到这后院之中。
“王妃,我知道我当初有很多的地方做得不对,可是求求您了王妃,求求您放过我,放过我的家人吧。”
师云清摸了一把她儿子的小脸蛋,笑意盎然地道:“谢侧妃,你一个劲儿地让我饶了你,可是……你又让我饶了你什么?或者说,我对你做了什么?”
她是建康帝的人的身份,早就暴露,所以几个侍卫将她挡住,根本不让她有机会靠近师云清半分。
不过师云清还是挺好奇的,是什么让她胆子这么大,竟然能跑到王府来。
谢婉柔的身子一僵,悲戚地抬头:“王妃,家父为官一向清廉,刚直不阿,是断然不了能做那等贪赃枉法的事情的,求王妃明鉴,还家父一个清白。”
大理寺九卿也被革职了?
真是,干得好!
师云清挑挑眉,淡淡道:“这些事情,谢侧妃怕是找错人了吧?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可管不了这些朝堂之事,九卿大人若真是冤枉的,那侧妃何不去击鼓鸣冤?巧了,这告状还要滚钉板的前提,也可给你免了。”
这几日,卫玄的几位谋士正在修正律法,还来找她提过不少的建议。
她想起当初泷水瘟疫之时,那些人拼着命滚钉板也要告状,正巧就让人将这条改了。
等到卫玄登基,这些法律就会颁布下去。
所以,她倒也不算信口雌黄。
谢婉柔一噎,待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只眼泪唰唰唰地跟着往下掉。
师云清拍拍手,对着侍卫道:“将谢侧妃带回屋子里去收拾收拾,虽说消失了两年的时间,但是好歹还是王爷的侧妃,可莫让她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
“是。”几个侍卫架着谢婉柔就离开了。
“师云清,你为何这样对我,为何这样容不下我,我是王爷的侧妃,你不想着姐妹和睦,反倒是想独占王爷,你这种人,怎么可以母仪天下……”谢婉柔不甘心地瞪着她,高声呼喊,仇恨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落在师云清的身上。
一旁的叶儿涨得脸皮子通红,牙咬切齿道:“这侧妃真是可恶……”
“好了,你同她生什么气,走,儿子,娘亲带你去散步。”她一把抱起圆乎乎的儿子,捻了一瓣菊花去逗他。
这女人前言不搭后语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
只见他儿子认真地追逐着菊花,嘴里还软乎乎地念道:“娘,亲。”
师云清心情大好,放弃了思索,对着他就亲了一口。
而就在皇宫之内,得到新消息的卫玄,却是震惊地打翻了案台上的东西。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视线落在一张密笺之上,神色痛苦:“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只见那封密笺之上,写着:后宫华妃,曾孕有一女,而后送往师丞相府中。
华妃,即芳菲。
既是后宫之人,那这个孩子的身份……
卫玄止住了自己往下深想的念头,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眼睛充血,将密笺上的字在唇齿间碾碎了了反复研读。
他便是不远万里,也要回来娶她,这至深之情,叫他怎么可能放弃。
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卫玄伸出双手,拿住了那张纸,狠狠一撕。
从今往后,这张纸,他就当做从来不曾看过。
“王爷,是否要用膳了?”门外传来小太监的询问。
卫玄按着眉心:“传。”
说是用膳,却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为了提倡勤俭节约,卫玄自是以身作则。
只不过吃到一半,就有人来打扰了他。
只见一个穿着抹胸襦裙,外罩一件轻薄纱衣的女人提着食盒缓缓而来。
她用深情的目光看着他,一双眸子之中似盛着一汪秋水,欲言又止地呼唤了一声:“卫玄。”
卫玄心中不悦,放下碗筷:“谁带她来的,带回去。”
没有得到允许,也没有通传,竟然就这样进来了,看来,这皇宫之中的侍卫和太监,心都是野了。
他没有赶尽杀绝,这些人却因此而放肆。
赵无双并不惧怕于他脸色的不善,只是越发痴迷地看着她:“卫玄。”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香,卫玄脑袋一晕,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知怎的,小腹竟是升腾起一股燥火。
而女人的那张脸,在他的眼中竟然缓缓变成了师云清的脸。
糟了!
卫玄脸色一变,怒气腾腾地想要站起来,但是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嘭的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
一双柔若无骨手臂揽上了他的脖子。
女人坐在男人的身上,身子纠缠在一起,衣衫不整,神色暧昧。
“你是说,王爷在宫中有别的人了?”师云清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替自个儿斟茶,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当然,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笑话。
叶儿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拳头,嘟着嘴气愤地道:“王妃,听说宫里的小妖精可多了,您可得小心点。”
是得小心点。
师云清抿着嘴心想到,视线在叶儿的身上打了好几个转:“叶儿,我怎么不知道,你从前竟也是这般爱探听消息的人?”
叶儿的脸色一僵,诺诺不敢再多言。
而偏生就是这个时候,师暄却叫人回来给师云清说,他有一书卷落在皇宫之中了,让她去替他取取。
师云清敲着额头,骂了句“丢三落四”,却不疑有他,忙忙去了皇宫取东西。
御书房之中没有卫玄的身影,她在里面看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师暄说的书籍。
心中微微涌出一股不安的情绪。
她的实现忽然落在了一堆碎纸屑上面。
恰巧看见了芳菲两个字。
芳菲?
卫玄在调查她?
好奇心作祟之下,师云清伸手拾起了那堆碎纸屑。
这堆纸屑太碎了一些,她心中便更是好奇,像是盛开的罂粟一样吸引着她,让她将那些拼凑了起来。
不过越拼凑,她便越觉得不对劲。
直到后来,她的心陡然一沉,心惊胆颤之下,就往后面倒去。
原本的罂粟忽然变成了洪荒猛兽,让她颤抖着往后退去。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高盛,王爷在哪里?”她冲出去,大声问到。
御书房的太监恭敬地答道:“王爷正在用膳。”
太祖爱书,便有规定,不可在御书房用膳,以免染污了书籍,便亲自拿一间房出来用膳。
师云清也是知道的,急匆匆地就朝着那地方冲了过去。
她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想问卫玄,那不是真的。
她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只要一句话,一个字,便可。
然而,等到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见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前两日还同她说着此生唯有她一人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和另外的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恍惚间,师云清看到了女人的样貌。
赵国公主,赵无双!
她踉跄着退后一步,眼中狠厉,恨不得亲手去杀了那个女人。
然而想到那张信纸上的东西,她的心却是就这样落败了下来。
她是芳菲的女儿,而芳菲是卫禛的妃子,那她,竟是卫禛的孩子?
难怪,难怪当日卫禛说,她不是师家的人。
叔侄相恋,有违天理,有违天理啊。
“唔……”死命地捂住嘴巴,师云清扶着门楣,缓缓转身。
这一个动作像是抽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让她忍不住一颤。
而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头脑发昏的卫玄瞟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手指一颤,狠狠地掐住了赵无双的脖子。
“呃。”赵无双的动作一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卫玄,卫玄,你知道我是谁吗?”
“滚。”卫玄嫌恶地将她甩倒一边,压制住心中的欲火,就往外面追了出去。
“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