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不明所以的挠挠头，陪着小心，“客人说哪里话，我们掌柜的上菜去了，这不是小的我来服侍你吗？你是不是对小的不满意？您尽管直说，小的马上改。”
店小二也不过是个十三、十四的小伙子，唐玉染不想为难他，指着关亚姿的背影，“她衣服都跟你们穿的不一样，你说她去上菜？你把她叫过来我得问，要是不欢迎我直说。”
唐玉染冷哼一声，盯着关亚姿跑得飞快的背影，想躲着我？哪有那么容易。
小二捏着手里的抹布，看了看唐玉染又看了看关亚姿，这一边是顾客一边是掌柜的，哪边他都不敢得罪，小二站在原地为难的搓了搓手。
唐玉染见状对着小二说，“那这样吧，你去叫你们掌柜的过来，就说故人拜访。”
小二脸上的紧张一下子就消失了，乐呵呵的问，“客人你是我们掌柜的故人啊，您早说呀，我马上就去找。”
小跑着到关亚姿身边，小二低头对关亚姿说了些什么，关亚姿的背影一僵，沉默了片刻才将手里的菜递给小二，整了整身上的绣花布衫，又摸了摸头顶新买的步摇，打直背脊迈着莲步走了过来。
唐玉染在门口双手挽在胸前，抬头是笑非笑的盯着小步轻移的关亚姿，盯的关亚姿脸上得体的笑容越来越僵，最后索性垂下脸步子快了起来，也顾不上仪态了。
轻笑起来，唐玉染眼里顾盼流辉，转头对身后的林婶子说道吗“婶子，你看做了有钱人家的下人就是不一样，有人竟然还学会走小步了，可惜再学也学不来那有钱家的小姐。”
关亚姿人还未到，便紧紧的咬着牙，走到唐玉染两部之遥，努力平复了下怒气才开口，“你们要坐大堂还是坐雅间？”
装模作样的扫了扫大唐，又扫了扫唐玉染和身后的众人，关亚姿将脸偏向大堂，“我们大堂便宜，不收雅间费，你们要是吃些寻常小菜也花不了几两银子。”
“是吗？”唐玉染嘲讽的看着关亚姿，“原来白家酒楼吃饭这么贵啊？几个素菜竟然也要几两银子。”
“我们白家酒楼可是镇上最大的酒楼，也是最豪华、味道最好的，吃不起就不要来。”
唐玉染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咧嘴一笑，“所以你这是店大欺客了？几两银子不是事儿，可你几个素菜就要卖几两银子，这可是讹诈！林婶子啊，咱可不当冤大头，赶明儿得跟前来订酒的那些掌柜说说，千万别学白家酒楼漫天要价，做生意呀还是要过得去自己的良心。”
关亚姿的脸一下子就变了，交叠在小腹的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死死地咬住牙才平复了刚刚沸腾而起的怒气，她现在是白家酒楼的掌柜，不能让这些人糟蹋了白家酒楼的名声。
“客人。”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看起来还算得体的笑容，关亚姿说道，“客人说笑了，楼上的雅间请。”
按理说一般人这个时候就顺着台阶往下下了，但唐玉染是谁啊，那可是跟关亚姿有着深仇大恨的人，能拿来膈应、折腾关亚姿的机会，她绝对不嫌多。
唐玉染轻轻的瘪了瘪嘴，叹了一口气，“吃不起哦，几个素菜都要几两银子，我要是点一桌满汉全席那不得赔上整间点心铺子啊，那明儿你们也不用来订酒，了铺子都直接赔给你们得了。”
关亚姿气的脑袋发懵，隔得近的几位客人频频转头，有的甚至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桌上的肘子夹都不敢夹了。
心里顿叫不好，关亚姿赶紧陪笑脸，对旁边的几位客人福了福，“这位客人开玩笑呢，一桌满汉全席最多也就几十两银子，普通的也是几两而已，像客人你们这一桌顶多也就一两银子，你们放心的吃，等会儿我们酒楼还有送的点心。
这可是隔壁点心铺子的招牌，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唐玉染哼了一声，可以啊拿她的点心送人，笑了笑，唐玉染往旁边那桌走近一点，“想来是这位掌柜也是新上任没几天，搞不懂行情也正常，我想她也不是存心想讹诈我们这些来吃饭的，拿点心来赔罪也算是最大的诚意了，毕竟这点心面前这位掌柜的想求着多买几包都买不到呢。”
关亚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看向她这边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店里的客人还有酒楼里的伙计账房，她新官上任没两天可丢不起这脸，竭力安抚自己的愤怒，关亚姿闭上眼随后睁眼换上一副明媚的笑容，对着唐玉染弯腰做福，“这位客人说的是，楼上的雅间才配得上您的身份，这边请。”
饭桌上，铺子里的人围了整整三桌，唐玉染和唐陈氏唐五妞坐在一桌。
其实她很不乐意坐在这一桌，因为唐陈氏和唐五妞左看看右看看菜还没上上来，就把主意打到了茶上面。
乡下人喝的那些茶都是碎茶，带着苦味儿，像铺子里那种待客用的碧螺春，这些工人是一辈子也喝不到的，白家酒楼里上菜虽然不是碧螺春，但也是次一点的铁观音，乡下人几年也难得喝一次。
唐陈氏和唐五妞小心的捧着茶杯，生怕茶水给洒了出来，小口小口酌着，这不一会一杯茶就没了，俩人趾高气扬的招呼来店小二让给上茶。
周围的工人虽然稀罕这茶水，但也都只喝一两口解渴罢了，在店小二加了五次茶之后，唐玉染忍无可忍，板起脸来，“奶，小姑，你们少喝一点，喝那么多待会儿怎么吃菜啊。”
“玉染啊，你就体谅体谅唐陈氏和唐五妞吧，这两人一辈子哪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啊，那有点儿带不回家还不让人家带肚子里呀。”
“可惜了，你说这好不容易来一次白家酒楼，这肚子全被茶水给占着了，待会儿来了菜、来了肉可就便宜我们了。”
唐陈氏和唐五妞喝茶的动作一僵，放下茶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光见的好东西了，没想到好东西还在后面。
两人脸皮也是个厚的，立马放下茶杯往厕所跑，桌上的人看着唐陈氏和唐五妞跑得极快，笑得前合后仰，见过怂的，没见过这么怂的，连茶水都恨不得给人家喝个底朝，天刚刚那小二来添茶水不停的打量两人，这两人竟然还没有一点反应。
“这也不能怪唐陈氏和唐五妞，穷惯了穷怕了，穷的这么怂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俩人在咱们村算不上太穷，比她家穷的多了呢，这两人是抠门儿，见到点好东西都想往自己怀里揣。”
唐玉染听着几位婶子你一言我一语也不吭声，慢悠悠的端起茶抿了一口，嘴角牵起了笑容，不一会儿唐陈氏和唐五妞就跑回来了。
俩人回来直接走过去拽着小二的袖子，“小二，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利尿的，就是吃了喝了能让人去厕所的？”
店小二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在白家酒楼也干了两三年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客人。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真是对不住客人，我们这是酒楼不是药铺，怎么会被这样的药呢。”
“那你们不为客人考虑考虑啊，万一茶水喝多了呢。”唐陈氏叉着腰瞪了一眼店小二，店小二被蹬的往后一缩，瘪瘪嘴也没敢争辩，那也没人像你们这样喝茶的呀。
唐陈氏和唐五妞无奈看了看桌上，都还没上菜，就往厕所跑，三桌铺子里的人看见摇了摇头。
唐玉染目不斜视，也不开口，假装不认识唐陈氏和唐五妞，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是丢人现眼的开始，接下来的时间唐陈氏和唐五妞竟然将丢人现眼这个四个字完美的诠释，诠释了个彻底。
不一会，第一个红烧肘子就上来了，这时候唐陈氏和唐五妞还没回来，桌上的人看了看唐玉染咽了咽口水，也没动筷，她们虽然是乡下的，可等菜上齐了再动筷这是基本的礼貌，她们也是懂的。
第二个酒醉虾上来了，这个时候唐陈氏和唐五妞捂着肚子从楼梯口上来，一看见桌子上刚放上去的娇艳欲滴的虾子，眼珠子瞪得老大，她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虾，知道是虾子也还是唐陈氏的侄女嫁进白府的时候，她远远的瞧了一眼，也不记得究竟是这个虾子大还是白府的那个虾子大。
麻溜的坐上桌，两人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只虾，壳儿都没剥就往嘴里塞，咬的嘎嘣儿响，“真好吃，太香了，这肉咋能这么嫩呢。”
“娘，我还要吃，要是能天天吃着我死了也愿意，太好吃了。”
两人在唐人村都是好吃懒做出了名的，这会儿在大酒楼里更加毫不掩饰的释放自己的本性，唐玉染还没来得及生气，桌上的人都不乐意了。
这一桌子都是大家一起吃，唐陈氏和唐五妞吃一个少一个，而且这个菜才上了两个这像什么话嘛。
林婶子站起来将那盘虾端离两人，放在另外一边，唐陈氏和唐五妞讪讪的看着众人，眼珠子又粘在了红烧肘子上面，刚要伸出筷子，林婶子一把把筷子给夺了。
“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这么丢人现眼！我们这些村里人都看不下去了，平常在铺子里丢人我们看着同村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现在丢人都丢到外面来了！”
“啥丢人啊？吃个饭怎么丢人啦，你们不吃还不准我们吃啊。”
唐五妞看着离自己远了一些的肘子，瘪瘪嘴，顺着唐陈氏的话继续说，“我娘说的对，你们自己不吃怨谁啊，那菜端上来不就是让人吃的吗。”
林婶子被两人蛮不讲理的言辞气得眼珠子都瞪直了，她可真算是见识了，气呼呼的将两双筷子放在自己面前，坐下不搭理两人。
唐陈氏和唐五妞还想说些什么，唐玉染瞪了两人一眼，一拍桌子吼道，“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再闹就别吃了，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