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三媳妇和唐凤丫母女一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这才终于走到了人多的镇子上，被尿浸湿的裙摆在地上沾了厚厚的泥巴，旁人一打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唐玉染的铺子如今在青山镇也算是小有名气，唐凤丫在铺子里帮忙，镇上有不少人都认识她们。
“唐老三家的，你们娘儿俩这是咋的了？”有路人问道。
“你，你别过来！”唐凤丫母女神色崩溃地尖叫出声，哆嗦着瞪大双眼，流露出极度恐惧的惊骇神色。“别过来……呜呜，救命，我再也不敢了……”
“这大白天的，这娘儿俩该不会撞了邪吧？”路人被这母女俩弄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撞邪？快散开！”其余人一听，哪里还敢靠近，像躲瘟疫似的逃开了。
唐玉染和周叔追上她俩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咱们也别靠近了，就跟在后头，她们什么时候到铺子里，咱们就什么时候进去，省的惹了一身骚。”
老周揶揄地挑眉，笑眯眯看着唐玉染，“我说你那好歹是一袋银子，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提着算咋回事？怕人家不过来抢啊？”
唐玉染苦着脸，屏住呼吸将荷包递到老周跟前：“周叔，你不嫌弃不小心沾上尿，你来！”
老周难得哈哈大笑：“这么重要的事，还是交给你吧，我在旁边给你护法，保证没人敢过来抢！”
“我的天呐，这是怎么了？”铺子里的伙计看到唐凤丫母女这副模样，下了一跳，赶紧放下手中的簸箕，出门去搀扶，“唐……呕！”
老周上前，摆摆手：“去叫唐老三来扶，另外，把大家伙儿再叫道院子里等着！”
“她爹，有鬼，有鬼啊！”看到自己的丈夫，唐老三媳妇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紧紧扒着唐老三哆哆嗦嗦说道。
“你们娘俩儿这是怎么了？什么有鬼？”唐老三因为不放心唐凤丫的事一直住在铺子里，听到这话一边拉着妻女往里头走，一边问。
“她们俩去坟地，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唐玉染上前，做出了回答。
“好端端的她们跑坟地做什么？”唐老三莫名其妙，“玉染，你知道这是咋回事？快跟三叔说说！”
老周眼中闪过几分冷色：“她三叔，你先等等，先带她俩到院子里去，有事要说！”
“周掌柜，就不能先让她们换身衣服吗？”唐老三有些无奈地看着唐凤丫母女满是污渍和尿骚味的衣摆，有些商量的语气说，“就这么着也不像样子不是？”
“对不住，她们俩这身衣服是证物，还真不能脱下来！”老周不容拒绝道。
“证物？”唐老三有种不好的预感，惊讶的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唐玉染，又看了看跟疯子似的妻子和女儿。“难道……”
老周点点头，跟唐玉染两人直接迈进院子里。
“你们两个给我冷静点！”唐老三冲唐凤丫母女冷着脸吼道，他现在，是真没脸见自己的侄女儿了！
心里憋着股子气，唐老三对唐凤丫母女俩就谈不上温柔，连拖带拽将二人弄进院子里，唐老三饱含歉意地对唐玉染说：“玉染，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三叔给你做主！”
唐玉染对唐老三点点头，再看向唐凤丫母女时，脸色就冷了下来：“行了，坟地里根本就没有鬼，那都是你们自己在吓唬自己！”
“没有鬼？”唐凤丫有些癫狂的眼中闪过迷茫，双手抓着唐玉染的袖子，“真没有？”
唐玉染讽刺地勾了勾嘴角：“你家鬼青天白日的出来晃荡？听见点动静就把自己吓尿了，唐凤丫，你们今儿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是你对不对？”听唐玉染这么说，唐凤丫母女终于醒过味来，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想把唐玉染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
唐玉染一脸嫌弃的将唐凤丫甩开，“快离我远点儿，吓尿了以后在地上又扑又滚的，谁知道身上都沾上些什么！”
唐凤丫母女的脸顿时就臊成了猴屁股。都这么大岁数了，居然失禁了，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唐玉染捏着一个小角，将荷包递到愤怒不已的唐凤丫跟前：“这个，认识不？”
唐凤丫本能地伸手去抓，唐玉染随手一甩，将荷包甩出去老远，里头的银子在冲力的作用下飞撒出来，落了一地。
唐老三气的闭上眼，浑身直哆嗦，其他伙计们则一脸的莫名其妙：“周掌柜，这是怎么回事啊？”
“当然是赃物啊！”老周置身事外，看热闹看得心安理得，努努嘴，“关亚姿给唐凤丫的银子，差不多都在这了！”
唐老三媳妇脸上尴尬无比，垂着眼不敢看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三媳妇，唐凤丫，你们两个谁来给大家说说？”老周问。
“什么赃物，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唐凤丫脏兮兮的脸上僵横证明，她梗着脖子，恶狠狠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人，“谁知道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把屎盆子扣我头上，也不害臊！”
“嗤——”唐玉染讽刺地笑出声来，歪着头看唐凤丫气急败坏的模样，这种她已经掌握一切的感觉，让唐凤丫快气炸了。“还是让我来说吧！”
唐老三媳妇牵强地勾起几丝假笑，带着几分讨好和乞求说：“唐玉染啊，这都是误会，你看大家手里有多活儿要做，耽搁人家也不好不是？让他们都散了吧？”
“三婶这话可就不对了。”唐玉染似笑非笑，“这件事事关我个人的名誉，也事关咱们铺子的发展问题，虽说咱不差一个两个方子，可是果酒的做法一旦流传出去，多出许多人跟咱们抢生意不说，万一别人打着咱们铺子的旗号，卖假酒害人怎么办？”
“什，什么名誉不名誉的，哪就那么严重了？”唐老三媳妇快要笑不出来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私下里怎么解决不好，何必弄这么大阵仗？看在三婶往日里疼你的份儿上，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你闭嘴，让唐玉染说！”唐老三一把将自己媳妇拉出唐玉染身边老远。
“她爹！”唐老三媳妇气的跺脚，可看着丈夫极少表现出来的愤怒凶狠模样，她也不敢真闹腾狠了，咬着嘴焦急的站在原地，根本站不住。
“唐凤丫，你说我把屎盆子往你头上扣，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荷包跟你衣服的料子一模一样，又为什么，它跟你身上一样一股子尿骚味儿？”唐玉染义正言辞，声音不高，但气势却一句比一句大。
“你！”唐凤丫被唐玉染这种气势震慑地越发慌乱，胸口大幅度起伏着，一时间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让我来告诉大家，”唐玉染不徐不疾，“适才唐凤丫跟三婶偷偷摸摸出去，神色看上去非常慌张，我跟周叔怕出什么以外，就跟过去看看，谁知道这一跟，就跟到了后山的坟地上！”
“坟地！”铺子里的伙计们大吃一惊。
“可不是，三婶说，这些银子埋在别的地方，说不准哪天就被人刨了去，就放在坟地上最放心！”
“你胡说，你含蓄喷人！”唐老三的媳妇矢口否认。
唐玉染懒得理会，继续道：“结果因为太害怕，一不小心吓尿了裤子，银子也忘了拿！”她上前两步，走到脸色惨白的唐凤丫跟前，问：“咱们这的伙计每个月有多少月钱都是有数儿的，唐凤丫，这四十五两银子不是关亚姿买通你偷方子，并且给白恒通风报信的赃款是什么？”
“我可以作证，唐玉染说的全都是真的！”老周适时的站出来，极大地增加了唐玉染话中的可信度。
“凤丫，原来你真的吃里扒外……”唐家老大感慨不已。
周围的伙计们也开始议论纷纷，目光来回在唐凤丫跟万婶子身上移动，摇摇头，失望不已。
万婶子身子一颤一颤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心里将找自己作证的唐凤丫骂了个狗血淋头！“周掌柜，唐管事，是唐凤丫叫我作伪证的！都，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唐凤丫答应给我五两银子，我一时贪财，就答应了……银子我一分没花，求求你们看在我在铺子里做了这么长时期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唯一的“证人”也临阵反水，大势已去，唐凤丫肩膀头一塌，彻底没了主意，周围这些人的目光仿佛带着刺似的，唐五妞双手垂下来紧紧揪着衣摆攥了又攥，突然恶向胆边生，满脸怨毒的朝唐玉染冲去。
“都是你这个贱蹄子！都是你害得我！”唐凤丫发疯了似的朝唐玉染拳脚相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回荡在院子里。
“你竟然打我？”唐凤丫捂着瞬间肿起来的脸，满眼泪水：“爹，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她爹！”唐老三媳妇也大叫一声，快步上前将唐凤丫护在怀里。“你疯了不成？”
“我看疯的人是你们！”唐老三勃然大怒，“这个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还反过来咬玉染一口，我还不能教训了？”
“你……”唐老三媳妇神色慌张，没有任何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