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拿走，快点拿走！”唐老四觉得恶心极了，“放进你狗碗里的东西，谁还稀罕！”
唐陈氏气得脸都横了，安慰唐老四说：“他碗里的咱们不稀罕，咱吃剩下的！剩下这些不在狗碗里！”
“我不吃狗剩下的！”唐老四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筷子都碰了那些菜，还让人怎么吃！”
唐陈氏和唐五妞脸色有些难看。
唐玉染道：“四叔你说这话就不对了，王叔好歹也是小姑未来的夫家，你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他没脸，难道我小姑和我奶脸上就能好看了？再说了，你没有回来以前，王叔跟我爷我奶他们可都是坐在一个桌上吃的，你这话把他们置于何地？”
王二狗碰一下放下筷子，冷着脸道：“瞧着人模人样，居然是个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你狗长狗短的，又跟我王二狗有什么区别？”
“你……”唐老四怒指着王二狗。
王二狗却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骂道：“不就是考上了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咱青山镇的秀才还少么？怎么着，赌钱赌疯了就忘记学堂里的先生教你怎么谦虚怎么做人了？要老子看，你绝对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赌钱？”唐陈氏声调不由自主提的老高，“老四，你真赌钱了？”
“那还用说！丈母娘你也不想想，他要是不赌钱，能好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开口要五百两？”
唐陈氏和唐五妞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更难看了，满是疑惑地看向唐老四。
“不是，娘，你们别听他的，这狗东西就是故意污蔑我，他说的都不是真的！”唐老四赶紧解释。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想要在连根拔除就难了，这会子唐老四越是解释，唐陈氏母女就越是难以相信。
唐玉染适时地加了一把火，状似惊讶地说：“什么？四叔，你去赌钱赌输了五百两？怪不得刚刚在镇上你明知道我爷在医馆里，却说什么都不去看他！要是我，背着一身债回来，我也没脸见自己的亲爹亲娘！”
“哟呵，原来还有这么码子事啊！”王二狗找到说头，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堂堂秀才老爷就做这种事？亲爹病了，都快到医馆门口了都不去看看，老子的老丈人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了，才摊上你这么个不孝顺的东西！”
“你，你少胡说！”唐老四开始闪躲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唐玉染，都是你这个死丫头，你这个搅事精，看我不打死你！”
“哟，当叔叔的要打死自己的亲侄女，四叔，我是抢了你媳妇还是怎么了？不过说了几句真话，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唐玉染幸灾乐祸，一点儿都不怕事情闹大了。
“老四，你真打镇上回来没去看你爹？”唐陈氏心塞了，她们娘儿俩不想伺候是一回事，可这个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儿子居然连去看看都不去，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唐陈氏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闹分家的时候，里正说的那句“偏向的大红不上色”来……
“我，我看这饭不吃也罢！”唐老四恼羞成怒，心慌之下，他突然玩起了虚张声势，蹭的站起来，使出全力将桌面掀翻！唐陈氏忙活了许久，花费了不少银子的一桌菜就这样噼里啪啦全成了一地渣渣！
在唐老四掀桌子的那一瞬间，沈敖苏动作迅速地将唐玉染一揽，躲过了饭菜碗筷的波及。
“切，谁怕谁呀！”王二狗身上被溅上不少物资，也站起来，大步走去门口，将外面的门一脚踹开。“大伙儿都来看看，看唐老四这个不孝顺的东西，路过镇上明知道自己亲爹病了，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一回家就开口要五百两还赌债，还看不起咱庄稼人不想一块儿吃饭，把他娘弄得一桌子菜都掀了，你们说有这样的儿子吗？”
王二狗的嗓门非常大，现在天气热，各家的门窗都闭得不紧，王二狗的话街坊邻居们听得一清二楚，纷纷走出家门凑到老唐家门口！
“老唐家的婆娘，你女婿说的都是真的？”某街坊问，“你们家儿子不是在县里当秀才老爷准备考大官吗，怎么成了赌钱的？”
“就是啊，五百两，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们家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另一个街坊道。
“你们别听他胡说！”唐老四气的冷汗直流，慌不择言，“我根本就没有赌钱，我，我就是在香怡园里见了如烟姑娘一次，欠了点钱，剩下的，都是要留着秋天考试用的！”
“香怡园？这地方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老唐家的，你们家儿子这是去嫖妓欠了债啊！你们干脆快别让他在县城待着了，赶紧回来娶一房媳妇安生过日子得了！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可是会让人倾家荡产的！”
邻居半是苦口婆心半是幸灾乐祸，都是普通庄稼汉，凭什么他们老唐家出了一个能赚钱的孙女，还能再出一个秀才老爷？
整个唐人村，谁都对唐陈氏一家眼红不已！
王二狗看着唐老四那副着急无奈的样子觉得解气极了，再接再厉，声音又抬高几分，说：“哟，刚刚说赌债的时候，你可没承认，现在当着乡亲们的面，又说是睡香怡园的姑娘欠了钱，四舅哥，你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啊？五百两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该不会嫖赌一块沾，两样都欠了钱吧？”
王二狗啧啧两声：“这当爹当娘的在家里省吃俭用，做儿子的却在外头花天酒地，欠了钱才想起自己的爹娘，这样的儿子，还不如不养！”
又转头对唐陈氏：“丈母娘，不是我说你，先前我不过是偷了几两银子，你们娘儿几个就要死要活还想让我蹲大狱，我好歹还去伺候老丈人，你这个亲儿子呢？一张口就是五百两，他去看过老丈人一眼？我跟咱家的秀才老爷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啊！”
“你，你赶紧给我回屋来！”唐陈氏母女被气的没办法，虽然还没弄清楚唐老四回来要钱是怎么回事，但这会儿却不是任由王二狗闹腾的时候！要是唐老四的名声全毁了，那就真的功亏一篑，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银子白瞎了！
“我为什么要回屋去？回屋去看你跟秀才老爷给我脸色？吃个饭都气不顺，我今儿还就在这待着了，什么时候觉得气顺了，我什么时候再进屋去！”王二狗一屁股坐在石阶上。
“奶，王叔应该是生气刚刚在饭桌上，你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四叔，他自己好不容易动手弄点儿好的，还被四叔都给弄地上了！”唐玉染小声在唐陈氏母女跟前道，“王叔这个人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他既然因为这事生气，那你跟小姑就重新专门为他弄一桌子菜，好酒好肉好脾气地找带着，还怕他不回屋里来？”
“你说的倒是轻快，”唐五妞白了唐玉染一眼，“好酒好菜不用钱啊？那个狗东西也配？我看咱干脆直接趁这个机会，将他赶出去得了，反正已经撕破脸了！”
“不准赶！”唐陈氏立即否决道，这个节骨眼上将王二狗赶了，那还不给足了他借口说唐家的坏话？“那就赶紧准备吧！”
唐陈氏看向唐五妞：“这狗东西是你未来的男人，让他这么一直闹下去，对你的名声也会有影响，所以这钱你出！”
唐五妞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娘，“凭什么让我出？这事明明是四哥惹出来的，四哥要是没欠钱没朝他摆谱，他能这样？我不管，我一分钱都不出！”
“要不是你自己不争气把王二狗这吸血鬼引到咱们家来，咱用得着隔三差五在街坊邻里面前丢人现眼？你不出谁出？”
“娘你怎么不说四哥还欠了一屁股债呢！”唐五妞的倔脾气也跟着上来，“那可是你的亲儿子，你亲儿子现在把我未来男人给惹恼了，你这个做娘的怎么能这么偏心？我不管，你想让王二狗回去，就拿钱来，给我钱，我立即就去买酒买肉！”
“嗝——”王二狗得意得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他现在心情好极了，在唐家的这段时间，这还是他头一次让唐陈氏等人彻底没辙，不得不大出血哄着他！
唐陈氏花了两次钱，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王二狗，菜一做好，跟唐五妞母女俩就立即坐下来大吃大喝，埋头苦干。
但唐老四却没脸继续在饭桌前待着了！
“娘，你到我屋里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唐老四转身就走，临行之前不忘吩咐道。
唐陈氏抹了把嘴角的油，不满问：“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着吃完了再说？”刚刚发生的事，她也有些不高兴了！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唐老四不满道。
早就已经习惯了对唐老四点头哈腰有求必应，这会儿就算心里有气，唐陈氏还是本能的应下了唐老四的话，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吩咐唐五妞：“每一样都给我留点儿，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