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归骑马跑出去,只是想让自己内心汹涌的恨意平静下来,不然她真的忍不住一人一马杀进武国皇宫,将楚宛珍千刀万剐!
她温柔如水的亲娘,她严厉内敛的父亲,她可靠疼爱她的兄长……她的家!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她自己和平儿……
这辈子已经不同了,她带着平儿离开了将军府,她的失踪必然打乱楚宛珍的计划,此时的楚宛珍是在武国还是东齐?她所知道的未来,会不会因为她的举动而发生变化……
司归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骑着追云一路狂奔,经过遇到司朵的那个树林,然后就上了山,这里是一个山涧,她想到那兄弟二人的对话,料想这里必然是二人要和头儿交差的地方,山涧下烟雾缭绕,说有什么密藏也是有可能的。
她站到山巅,目不转瞬的凝视着远方,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啊——爹,娘,大哥,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喊完,听着回荡在山间的声音,她气闷的内心终于顺畅,她晃了一下,一下子坐了下来。
司归看着月朗星稀的天空,似乎看到了亲人的脸,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准备下山。
她走向追云,准备回那个小村子找司朵和阿平,这时,她不知踩到了什么,忽然一个踉跄,她赶快扶住了一旁的树干,“咦?”借着月光,她发现树干旁边有些异常。
司归用手轻轻的撩开树干旁片垂下来的枝蔓,按了按后面的墙壁,有沙土“刷拉拉”的流了下来,她抬头向上看了看,忽然她脚下一空,原来她站的地方整个塌了下去,她丝毫没有准备,跟着掉了下去。
一阵烟尘溅起,司归用手挥了挥,她抬头向上看,发现这个洞口并不深,上面是几根木头交错搭建的,不知道经过多少年月,木头已经腐烂,她刚才就踩在那上面,所以一下子掉了进来。
“咴~”追云的蹄声在上面响起。
“我没事,你别过来!”司归朝上面喊着,然后她打了一个口哨,示意追云自己取玩。她一个人想上去还比较容易,要是追云也掉下来,她自己可没办法把它弄上去。
她从怀中找出火折子,轻轻一吹,将它复燃,然后,她拿着火折子,四处晃了一下,她发现这里应该就在刚才那个山壁的后面,她轻轻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前方有一张桌子,上面好像有烛台,她快步上前,将烛台上的残烛点燃,顿时,山洞中亮了起来。
司归觉得眼睛被跳动的烛火闪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闭了下眼睛,等适应了山洞中的光线以后,才慢慢睁开,她一侧头,“啊……”发现一个人正坐在角落看着她。
她一手抽出靴中匕首护在身前,另一手探向腰间,按在长鞭之上,只见角落那人身披斗篷,盘膝而坐,宽大的围帽,使司归看不清对方的脸。
司归慢慢后退,靠到桌子边缘,她借着烛火,仔细打量对方,这时,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冷风,
顿时烛火摇曳,忽明忽暗,司归不自然地全身一抖,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忽然,她发现那人的斗篷被风带起一角,露出了白骨般的脚趾……白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将烛台挪到桌子边缘,她仔细打量着这个人,然后发现,这个人瘦得厉害,斗篷就像是被挂在了竹竿上一样,整个肩部单薄而有些塌陷……
这应该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司归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她的手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滑过,忽然,摸到了什么,手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她余光扫过,发现应该是一封信,可是,为什么手指有被什么扎到的感觉……
这时,风声变得尖锐起来,蜡烛险些被吹灭,这个山洞为什么风这么大,莫非这里内有乾坤……司归忽然鼻尖闻到一种腐烂的味道,这个味道应该是来自那件斗篷,对方的斗篷下摆已经被风完全吹开,露出整个腿骨。
司归拿起烛台,走近对方,她轻轻的踩住斗篷一脚,微微用力,然后,整个斗篷滑了下来,露出一具森森白骨。
司归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她回到桌边,去看刚刚扎到她手指的东西,发现桌面上那厚厚的灰尘之下是一封信,但是,上面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是她的错觉吗?她轻轻将信打开,里面的字用的是隶书,笔势刚劲有力,最前面写着——“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非桓背诺,奈何天不假年。”旁边留字是“楚桓”
司归侧头看了盘坐在那里的人。这个人就是楚桓吧,他独自死在这里,封住入口,不知道当年是怎样的伤心欲绝,才能在开头写出这样一句诗。司归摇摇头,人死一切成空,她继续往下看,却发现后面的一排小字,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大概拼凑,似乎楚桓和曾经的陈国公主有什么关系,陈国,已经被灭国很久了……芳香经……要……以及最后的切记二字……切记什么……
司归转头看向白骨,“相逢一场,送你入土为安吧。”
司归用烛火照了一圈山洞,发现山洞不大,但是很高,山洞内有些湿润,似乎某处连接着水脉,她在白骨边看到一把重剑,她走上前,向白骨鞠了一躬,“得罪了。”
她取走重剑,在山洞边缘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开始用那重剑挖坑,司归的速度很快,她挖好后,将那柄剑放在一边,然后走回去,将白骨用那件斗篷包好,和那封信一并埋入土中,填平之后,她将那柄剑,插在上面,用匕首刻上“楚桓”二字。
她对着这个简单的墓穴拜了拜,“那封信后面已经看不清楚了,晚辈也不知道您有什么心愿未了,人死一起成空,愿您一路走好。”
司归轻轻一叹,回身去取烛台,准备离开,忽而发现刚才白骨盘坐的地方似乎有些什么,她举着烛台走过去,发现是一个油纸包,想来这必定是楚桓前辈珍视的东西,她好奇之下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是一本书,书名……她竟然全不认得……她准备将书翻开看看,可是在手指触碰的那一刻,针刺感传来,司归瞬间缩回手,书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这次司归非常肯定,那上面什么也没有,到底是什么给她的手造成刺痛的感觉?
她试探的再次去翻书,却发现已经没有刺痛感了,难道是错觉……她翻开书,发现里面的字都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字体,她从来没有见到过。
这不会就是信中提到的《芳香经》吧……司归有些犹豫,是将书拿走,还是将它埋入墓中。
“咴~咴~”追云焦急的声音在上面不断响起。
她知道自己再不上去,追云肯定要跑下来了,她将书揣入怀中,走到洞口,脚下一点,沿着墙壁的凸起,三两步就跳了出去。
她摸了摸在原地不断踏步的追云,“别急,我这不是出来了嘛!”
司归看了一眼那个洞口,想着楚桓前辈的墓在洞中,于是她找了几根粗大的树枝,盖住洞口,然后在上面撒上沙土,将洞口恢复原状。
她飞上上马,“快带我去找阿平,我都不知道自己跑哪里来了。”
追云“咴~”的回应她,撒蹄狂奔。
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她用树枝搭起的洞口有一些沙粒忽然动了,接着从山洞中,有几个小小影子探了出来。
影子在空气中动了动,然后朝着司归离开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