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陆翔升的神情已经不再紧绷,五哥便再次开口说道:“虽然我是政。府人员,可是平心而论,我也十分讨厌政治。”
“政治,就好像是将一切物化的买卖交易,不论是人心还是品格,道德或者是公知,只要是为了有利可图,哪怕是将人心换算成利益关系,论斤按两的称算,却依旧会在益于大局的前提下,一点一点的将人心磨成棋子。”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讨厌当一颗迷局中的棋子,可是我的本职,却依旧是隶属于东国人民解放军的职业军人,听从命令是军人的天性,所以即便是那些让我难以接受的任务,就算是有悖于我的认知,可是我却依旧会欣然接受。”
“只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是否您会觉得我自我矛盾,虽然不满于大局,却依旧顺从于大势。”
五哥坦然一笑:“我之所以愿意为命令而奋斗,只因为我知道,自己守护的并非是一个人的心情,而是我亿万同胞的共同利益。”
“有些事,你放到个人身上虽然难以接受,可是别忘了,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你。若没有国了,又何来的你?”
“我知道您是国内一流集团的总裁,理应过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这样的日子,或许个人的自我意识相较于旁人,还会更加庞大一些,可是我希望您能记住,是国家给了你一切,是国家让你有了这样优渥的人生,也是国家,支撑起了万千国民的民生。”
“你埋怨任领事是本末倒置,可是请你为这位自愿背井离乡,来到如此动荡不安的地方,借助在别人屋檐下的国家官员设想一下,你可知道旁人卧薪尝胆了多少年,才等来了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利益得失方面的运筹帷幄,我想您比我清楚。”五哥认真的看了一眼陆翔升:“弱国无外交,强国无义战的道理,你也应当了解。”
“咱们从前就是太好欺负了,才会由着别人肆意践踏!侵略!”
“而如今!当我们有了自己的力量,为什么就不能在武力镇压的基础上,来保障自己国民的安全!”
“你以为任领事遇到过的人质绑架案件中,你的未婚妻就是唯一一位受害者么!?”
“她不是第一位,更不会是最后一位!若不趁此机会肃清那个动乱地带,天知道今后的时间里,还会有多少无辜平民受害!”
“你能保证受害的,就不再是自己的亲人了么?”
五哥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冷冽,吴矩看着这作出一番豪情壮阔论调的女人,却觉得自己深爱多年的女人,从未有过像此刻般迷人。
沉默的陆翔升,慢慢松开了挟持着别人手枪的双手,面对那个女人的质问,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反应,只因他不知道到底自己该如何回答,更是因为这一番血淋淋的言论,实在是带着不容置疑的信服力。
五哥见陆翔升已经放开了扳着手枪的双手,这才亲自将无线电打开。
任领事的声音瞬间便传来出来。
但是五哥却并未与任领事多说,只是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向坐镇大本营的上司说道:“任领事,抢救人质的任务事不宜迟,我会尽全力负责陆总的安全,这点请您放心,若出了什么事,我更愿意一人负担全部责任,这一点,也同样请您放心。”
任领事正要反驳,五哥却忽然极为紧张的说道:“任领事!眼前快到了敌人的信号监控区域!我们要保持无线电静默状态了,以免被敌人发现,请您放心,特遣小组集体收线,报告完毕!”
说完,五哥便不由分说的再次关上了无线电接收仪。
车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开玩笑,这都已经到了敌人的监控区域了,乱出声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被敌人发现。
而吴矩则小心翼翼的轻声对五哥问道:“小五,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五哥倒是音量入常,大大咧咧的说道:“能怎么办?在车上休息,等到达目的地再说啊。”
“嘘——”看到五哥这冒冒失失的样子,吴矩立刻阻止道:“监控区域!你声音不要这么大好不好!”
“什么监控区域?”五哥忽然满脸问号的对吴矩问道。
“你刚才跟任领事说的啊!马上要进入……”
“嗨!我那是懒得多说什么了,所以骗她的。”五哥的语气实在是轻描淡写极了,这下更惹的全车一片哑口无言。
就连陆翔升都没料到,刚才如此义正辞严,言之有物的女人,竟然会是如此调皮的个性。
而五哥在大咧咧的拍了一把吴矩的肩膀,说了一声:“一切照常,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之后,心中却忍不住漾起了一丝甜意。
“小五”——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他这样亲昵的称呼了。
车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一路上,窗外的风景都是给人一种颓败的感觉,马路两旁的焦黑之处更是数不胜数。
据吴矩推断,路边这些,应都是两方交火时所留下的痕迹,但是从这种规模都不怎么大的焦土堆来推断,当地武装军队的武器,应该都不怎么先进。
至少从那些明显是手雷留下的地面焦黑处来看,那些爆炸之后留下的形状,大多十分不规则,而焦黑的程度也完全不均匀,这就表示,手雷中的火药填充,还用的是从二战后沿用至千禧年之前的注模填充工艺,而千禧年之后的手雷,爆炸后所呈现的火药残留区域,倒是比众人所看到的要平整且均匀许多。
不过停车匆匆看了一眼,但是那个粗豪的男人却从中看出了如此多的端倪,陆翔升再一次感叹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那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人,想不到却是这种粗中有细的性格。
而身为行动指挥官的五哥,在听完了吴矩的报告后,默默点了点头,此时汽车已经行驶了差不多四个小时,开罗米尔村落也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此刻汽车停下的地点,则是车辆能够接近目标地点的极限距离,超过了这个距离之后,恐怕这辆醒目的汽车,就会有暴露在敌人侦查雷达之下的可能。
众人在一片密林中下车,小心的用树枝将汽车掩藏好,然后各自背好了随身的装备后,便开始悄无声息的向里卡尔的军事基地之中进发。
眼见所有人都背着差不多五公斤左右的军备,而唯有自己两手空空的跟在队伍当中,陆翔升顿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于是忍不住对指挥官说道:“李指挥官,能不能让我也帮大家背些东西。”
既然是决定了冲到第一线去营救杨安蕊,那么陆翔升自然不愿意当个累赘似的跟在众人身边,他之所以这么迫切的跟着特遣队行动,除了是因为心中实在担心杨安蕊的安危以外,也有自己恨不得一切都亲力亲为的决心。
陆翔升之所以这么激进的面对这一切,除了担忧的情绪之外,或许还有一种想要赎罪的心情使然,来趋势他折腾着自己的身体,从而让心中能够安然一些。
而这种赎罪的心情,只因他这几日的彻夜不眠,才终于想通的一件事——虽然杨安蕊还身处险境,可是自己担心她的心情,却早已不复曾经像担心深爱之人那样,去忧虑一个人的安全与否。
如今的陆翔升,在面对杨安蕊的时候,心中就只剩下近十年以来,两人之间所深深建立的感情。这这份感情,早已没有了爱情的味道,事到如今,即便是她生死未卜,可是他的心中,却只剩下一份比爱情淡然不少的亲情留存。
当醒悟了这点之后,陆翔升心中的内疚,简直如惊涛骇浪一般试图将这个男人吞噬殆尽。
这是一种太卑鄙的转变,也是连陆翔升自己都极为不齿的心情。
可是人啊,终究是会变的。
可是陆翔升的转变,却偏偏处在一个最不堪的时机。
五哥看着眼前之人,那副来自于心底的落魄神情。她虽不知道对方究竟和人质有着多么动人的感情,可是能够让一个男人失魂落魄到如此地步,同样身为女人的五哥,在心中却有那么一点羡慕起“人质”的感觉出现。
五哥下意识的看了吴矩一眼,可是那个愣头愣脑的男人,此刻却一心探查着前方路况,根本没有回看自己一眼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