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白傻眼,是要钱吗?这老家伙,救人要紧还是要钱要紧,于是更加愤怒地冲老村医吼:“他都让狗咬了几个小时了,你倒是赶快给打针啊,钱我过一会儿给你呀。”
她的钱全给了那花姐,她也看到了,林雪松的钱也都被花姐拿走了。
“我不是说钱,我是说你手上少了一把枪,你该拿着枪指着我的老脑壳子逼我拿出疫苗才是。”这老村医倒是个老顽童啊。
董白想笑却笑不出来,真是遇见奇葩了。
“算我求您老了吧,您把疫苗拿出来吧。”董白放缓了语气,笑着问,有点低三下四。
“没有疫苗。”老村医的眼睛又回到了手机上。
“什么?!没有疫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没有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这样啊,这不是延误时机吗?”
老村医好像根本没听到董白的话,只低头看着手机。
“我们去镇上。”董白对身边林雪松说。
一回头,却发现林雪松正拉开药橱上的一个抽屉,观看里面的药材。
董白气噎,他怎么心上一点事情也没有呢?
“镇上也没有,得到县里去取疫苗,最快也得明儿个才能来。”老村医从眼镜边瞄着董白慢条斯理地说。
董白更急了,要是镇上真没有,那只能去市里,去市里,还得几个小时,他这已经被咬了几个小时了呀。
虽然她已经替他挤了伤口排血,但那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既然没有疫苗,当务之急,就是先处理一下他的伤口。
这耽误不得啊。
“疫苗没有,酒精总该有吧?老爷爷?”董白又走到老村医身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和他说话,现在,她得求着人家。
她还从来没有求过谁,如今,竟然为了林雪松去求别人,而且求得极为恳切。
这让她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然而,尽管甜甜地喊了一声老爷爷,老爷爷却一点也不给她面子,他扶扶老花镜,语速慢如蜗牛似的说:“没-有。”
董白气白了脸。
这成心是不给她嘛。
偌大的卫生所,没有酒精?
“纱布呢?”她虽然问着,心底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果然,她听到了一个字:“没--”
老村医的“有”还没说出来,董白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对正在观摩药橱的林雪松说:“你先等会儿,我马上就来。”
不等林雪松回话,董白已经匆匆跑出去了。
很快,她回来了,端着一个塑料洗脸盆,洗脸盆里有几瓶纯净水,一支软毛牙刷,一块肥皂,一块毛巾,一瓶烈性白酒。
林雪松看了老村医一眼,老村医挪了挪屁。股,瞧了瞧,对林雪松点了点头,又坐下了。
董白当然没注意到林雪松和老村医的眼神交流。
她先拧开一瓶纯净水,倒在洗脸盆里,然后将肥皂块浸在水中,使劲地涮着,当肥皂水变得浓烈时,她拆开牙刷,把林雪松喊过来,让他坐在一个条凳上。
林雪松刚坐下,她就蹲在林雪松脚下,挽起了他的裤脚,将伤口暴露出来。
两排牙印那么清晰。
虽然之前她已经挤过血了,按理应该不妨事,但她还是觉得很有必要再清洗一下。
白皙的手指轻轻拂上伤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色。
她用牙刷蘸了浓肥皂水,对林雪松说:“你稍微忍一忍,清洗伤口会很疼的……”
“洗吧。”林雪松不以为然地说,心想,洗个伤口能有多疼呢?
董白便将蘸了浓浓的肥皂水的牙刷用力地刷在了他的伤口深处。
嘶~~
林雪松倒吸一口冷气,差点飙泪。
这哪里是清洗伤口啊,分明是在上刑啊。
你想想,牙刷的刷毛钻进肉里面,来回地摩擦着,能不疼吗?
林雪松眉头紧皱,极力地忍耐着这钻心的疼痛。
看不出,这丫头好狠啊。
看着林雪松吃痛的模样,董白心中竟然有了莫名的快意。
我这算是和你抵平了,你让我痛,我也要让你痛。
董白不知道,林雪松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
不过,给林雪松处理伤口的那个女孩子,怕弄疼他,只用清水清洗了一下伤口表面。
光清洗表面是不行的。
为了让生命多一点安全的保障,必须使劲地刷洗伤口深处。
终于,董白停止了对林雪松的“酷刑”,她把牙刷扔进肥皂水里,站起身,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却发现他也是满头大汗,很是诧异:“很疼吗?”
废话,何止是很疼,简直是太疼了。
林雪松却说:“一般吧。”
“我想也是。”董白说着又拧开了一瓶纯净水。
啊?还有啊?林雪松有点沉不住气了:“你这是……?”
“别怕,这下不疼,冲洗。”董白哄孩子似的说,将纯净水淋到他的伤口上。
林雪松果然像个孩子似的乖下来,静静地挨着。
温柔的水漫过肌肤,好像轻纱一般,柔柔的,凉凉的。
清凉的水漫过他的伤口,那痛处被温柔地抚摸着,林雪松忽然产生了一种幻觉,一种从未体尝过的滋味,母爱的滋味。
他自幼失母,根本没有体验过母爱,董白却给了他这种感受。
他坚信,母爱就是这样的。
伤口被温柔地清洗着,而他感觉,他的心也在被水洗着,那些曾经的污秽都被涤荡得干干净净,洁净到可惊的程度。
董白将纯净水全部冲洗完才停手,她又将白酒瓶递给林雪松:“拧开。”
处理猫狗咬伤的步骤是——先用肥皂水洗,再用清水冲,最后用酒精擦。
一向学习认真的董白把这个记得清清楚楚。
董白是个凡是认真的女孩子,从进了医学院,跟着院长宣誓医学生誓言的时候。
她就告诫自己,董白,你学医是为了救人,哪怕有多苦多累,你都要好好的学。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是儿戏不得的。
整个护理系,除了杨雨迟,要说学得最认真最刻苦,最受老师欢迎,从不迟到,从不缺课的学生,那只能是董白了。
闲来无事,她总会拈本书,在校园里找个安静的所在,安安静静地看书。
她看书就是为了涨知识,不像柳飘飘,看书纯粹为了应付考试,考完试,书扔过,啥都忘了。
林雪松接过董白递来的白酒瓶,拧开,对着瓶嘴就喝起来。
董白伸手接,却见他拿着酒瓶直灌,连忙夺了过来:“这不能喝的,这是擦洗伤口用的,卫生所没有酒精,我买了白酒替代。”
她说着话,看一眼坐在一边的老村医。
看得出,老村医很是尴尬,有点坐立不安。
林雪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董白:“你的钱全给了那个女人,你是拿什么买的?”
董白没有回答他,她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并没有抬头,只是认真地用酒精给林雪松擦伤口。
林雪松的眉头皱起,他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美是她的资本,但也不能贱用这种资本啊。
董白去的那家小卖店林雪松是知道的,是个光棍开的店,据说,但凡是女人去买东西,统统不要钱。
这里面的原因不说自明。
庄子上有一些爱占小便宜的女人总爱去那儿买东西。
林雪松看着蹲在他脚边认真为他擦洗伤口的董白,脸色愈来愈冷。
董白却没有注意到林雪松的表情变化,擦过伤口后,很细心地替他整理好裤脚,站起身来说:“伤口也清洗了,赶快去市里打针吧。”
“我问你刚才拿什么买的这些东西?”
董白这才注意到林雪松的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董白还没回答,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卫生所里间传来:“还能用什么呀,用她的那张脸蛋啊。”
紧接着,白布门帘被掀开,从里间走出一个妖艳而年轻美丽的小护士,她的一双丹凤眼挑衅似的望着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