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了,夜晚的凉气从窗外透进来,白泽拿着酒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他平静地看着月怜君,眼神里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她本不该对他说这种话的!
“白泽,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月怜君望着烛台上忽闪忽闪的火苗,第一次直呼白泽的名字。
“我说,我喜欢你!”
月怜君猛地抬头,豁出去一般盯着白泽说道。
她现在终于能体会伏玊的心情了,紧张而忐忑。就像交代了罪行,等待着宣叛结果的犯人。
她是人生第一次对人表白心迹,不懂应该要怎样表达比较好,只是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咳咳……”
白泽捂嘴轻咳,看着月怜君没有说话。
“白泽,你喜欢我吗?”
月怜君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又问道。
她知道,白泽对她并非毫无情意。
若是没有情意,他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帮她,救她的命?他原本就是一个淡泊的人,不问俗事,又怎么会为了她屡次搅进皇位之争的浑水里?
“姑娘,你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白泽平静地说,心知自己根本无法对她做出回应。
“不,我没醉,醉的人是伏玊!”
月怜君望着白泽,语气出奇地冷静。
她确实借着酒意,才鼓足了勇力跟白泽表明心意。但是,她心里十分清楚,这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你知道的吧!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对你满怀戒心!”
月怜君兀自说道。
她还记得他们初次相见,白泽和姑苏将她拦在自家门口,向她道歉,她觉得莫明奇妙。
之后,几次三番的接触,他总对她说一些莫明奇妙难以理解的话,让她怀疑他要么是脑子里缺根筋,要么就是在装疯卖傻。
他被封为国师,却对诸事不闻不问,出入京中权贵之家,俨然一副游手好闲地样子。她认为他必有图谋,对他严加防范,不只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还亲自到白府打探消息。
“可是,当我与你真正相处之后,我却被你的世界吸引了!”
月怜君顾自说道,自斟自酌了一杯。
“姑娘,你少喝些吧!”
白泽说,伸手打算拿走酒壶和月怜君的杯子。
“放心,这酒我再喝十杯也不会醉。我只想把话说完!”
月怜君低头轻声说道。
她不知道白泽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肯对她敞开心扉。
因为对白泽的来历起了疑心,月怜君时常出入白府,想要找出一些线索。然后,他们在园中游玩赏奇花异草,还从树上救了一只叫“花菜”的肥猫。
“想不到你竟然不会爬树,而且,还是个猫奴!”
月怜君嘴角带着回味的笑意说。
她与白泽相处时日越长,就了解他越多。知道了在杀伐的另一面,他其实是一个纯粹的淡泊之人。
“姑娘涉猎甚广,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的,我很佩服。”
白泽回应道。
他也没有想到,传言中满身杀戮的七宗门门主,其实是一个明朗通达的爽利女子。
“不过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奇淫技巧而已。”
月怜君摇头,而后接着说下去。
“我虽然对你心生好感,却又十分矛盾。因为直至今时今日,我仍然觉得你身上有许多谜团,今人难以理解。”
月怜君说。
她明知道白泽有诸多事情隐瞒,却无法说服自己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
“有些事,姑娘知道了反而是坏事。”
白泽说,承认自己确实对她不够坦白。
他只怕将一切的真相告知与她,她会陷入痛苦的深渊之中。
因为,无知的人最幸福!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不用担心,纠结,痛苦。
他希望她能远离一切纷争,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被人疼爱,受人照顾,儿孙绕膝,共享天伦。
可是,这些他都给不了她!
“可是,你既然不信我,为什么又要一次次地靠近我呢?一次次地帮我度过难关!”
月怜君的语气变得尖厉起来。
若不是白泽三番五次地救她,少一些交集,她也许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你为什么要帮我去跟大皇子退亲?你为什么要深更半夜等在我家门外,只为劝我不要进宫冒险?你若不是出于担心,为什么要在城墙外等着救我……”
月怜君细数着白泽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
他这样对她,难道不是因为关心她,在乎她吗?
“姑娘,我做这些只是……”
白泽想着应对的说碎。
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为了她去做这些事情的。但是,每次得知她有难,他却又无法做到狠心不管。
“你不必着急解释,我也不想听。我说了,我只想把话说完!”
月怜君打断白泽,继续说下去。
“你把我救回府中,守在床前照顾我。怕我出去被抓,不顾姑管家的反对,执意将我留在府中。若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月怜君回想起一个月前最艰难的那个时期,所有的忿恨和不甘都已淡去,印象深刻的是她与白泽在白府中斗嘴的情景。
“白泽,我需要一个答案!”
月怜君望着白泽,他的脸色平静,让她感觉到害怕。
“你告诉我,是不是我一厢情愿?我们这一个月的相处又算什么?”
月怜君直直看着白泽的眼睛,想要寻找到哪怕一丝波动。
就连学生们都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同于常人,难道都只是错觉?
“我……一直,当姑娘是朋友!我对姑娘并无男女私情!”
白泽回望月怜君,声音平淡地回答。
他看到月怜君的眼眸中盛满了凄楚与不相信,狠心继续说道。
“姑娘与伏玊大夫青梅竹马,心意相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伏玊大夫对姑娘一往情深。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一。我祝姑娘早日与伏大夫喜结良缘,永修秦晋之好!”
“啪!”
月怜君将桌上的酒杯生生捏碎,碎片扎进手心,她却没感觉到痛。
“白泽,算我瞎了眼。”
月怜君站起身,咬牙一字一字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隔天。
姑苏传来消息,月怜君与伏玊的婚事将在十日后举行。
白泽坐于桌前,沉默良久,吐血数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