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四章：歉意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夜色中，正有两匹快马，飞驰在官道上。马上坐着的人一着黑衣，一穿白衫，发丝和衣袂被风吹得飘扬起来，猎猎作响。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月怜君和白泽。他们的目的地也很明确，西凉皇城，天牢。
先前在楚国，他们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
而月怜君也终于知晓了白泽为何要与她同行。说来说去，这一切还是公孙良伯搞的鬼，他故意给白泽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让他误以为月怜君要孤身犯险，回西凉找皇太后贺兰氏等人复仇。
若是知道她是为了去救赵信，或许一开始白泽便不会因为忧心而到楚国来找月怜君。
毕竟，复仇的人多数会不计后果，往往在冲动的情况下孤注一掷，不惜舍弃性命与仇人同归于尽。何况，月怜君要的仇人贺兰氏背后有庞大的贺兰家族，甚至整个西凉做靠山。
救人便不同了！
虽然情况仍旧不容乐观，要想从重兵把守，固若金汤的西凉天牢里把赵信救出来，不会比杀死深宫中的贺兰氏更容易。
但是，至少月怜君会量力而行，不至于将性命枉送。
然而，当他经由水路进入楚境之后，眼见楚国百姓因为粮食短缺，挣扎在饥饿与死亡的边缘的时候，怜悯之情由然而生。其后，又见到楚王匪容，他便理解了月怜君的做法，理解了她为何要去救赵信。
如果燕、楚两国相继沦陷，周边的其它国家，以及从来与各国朝廷井水不犯河水的江湖组织，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比如地理位置在西凉和燕国之间的十万大山，比如远在东海的长生山庄。战火一旦燎原，蔓延开来，势必也会受到牵连。
倘若天下大乱，没有人能躲避得过去。
如今，局势表面上看起来是三个大国之间的战争，实际上，却是关系着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白泽心知，不论是救楚国，还是救燕国，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其间布满了艰难险阻。甚至，很有可能费尽心力，最终仍旧不敌西凉，失败。
但是，他同样不能想象由段誉这样的一位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全不体恤百姓疾苦的皇帝来统御西凉、燕、楚三国。
只一个西凉便被他搅的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人心尽失。再加上燕、楚两国，那就真的是天下苍生的灾难了！
官逼民反，揭杆而起，反抗段誉带领下的西凉朝廷的统治，也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趁起来也许还来得及，他们应该做点什么，阻止这一天的到来！
于是，二人别了匪容和公孙良伯他们，往西凉而去。而匪容的安危，便交给了白夜和他的白夜阁来负责。
白夜也是被公孙伯良“骗”过来的。他原本只是听说了白泽要到楚国，只想设计埋伏，戏弄一下这位师兄，顺便见见传说中未来的嫂夫人月怜君。没成想却留了下来，为匪容所用。
白夜后来一寻思，才发觉他终究还是上了两位师兄的当了。
当时在客栈的时候，若不是他“成功”用药将白泽放倒，就不会因为得意非凡而中了公孙良伯的激将法，自愿请命保护匪容。
最重要的，他还分文未取，而西凉刺客又非一般的难对付。
所以，算起来这不仅是一笔赔本的买卖，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赔命的买卖了！
“只怕白夜师弟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
两人歇马休息时，白泽嘴角噙笑，对月怜君说道。
“哼！你们师兄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个个都会算计人。”
月怜君冷哼一声，说道。
“明明是同门师兄弟，你和公孙先生这样设计白阁主，就不怕他翻脸吗？还是说，这原本就是你们这类人与他人的相处之道？”
她一时想起了什么，语气难免有些尖刻，含沙射影地说道。
“我也是见到你们的时候，才猜出公孙师兄的用意。师兄他把白夜师弟哄过来，本来就是想要借白夜阁之力助楚王。”
白泽发觉月怜君神情不对，忙解释道。
他明白她终究还是对他心怀芥蒂，对他从前对她所做的事难以释怀。心结既已结成，没那么容易能解开。
并不是他们两人都闭口不提从前，往日种种便能随风而逝，烟消云散，当作从来都没发生过。
“所以，你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我说的对吗？”
月怜君眸色转冷，语带讥讽地说道。
就像月家的事一般，她心知眼前这人未必会与云姬望、贺兰氏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置他们于死地。但是，从始至终，都有他参与其中的影子。
他未必参与了诋毁、谋害月家人的行列，未必亲手杀死月氏一人。但是，他也并非清白无辜。
见死不救，道义上来讲是不应该该的，但从律法上来讲却是没有错的。
可是，他不是别人，他是白泽啊！是月怜君心心念念，放在心底，妥善珍藏的那个人啊！
月家遭难，别的人与她撇清关系或是落开下石，月怜君都可以不在乎（就算是伏玊给她的休书，她也可以接受）。但是，唯有白泽不行！
危难之间，自己喜欢的人不仅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对她伸出援手。甚至，还在背后推波助澜，将她彻底推入深不见底的地狱之中。对月怜君来说，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伤心绝望，心如死灰。
心爱之人的伤害，造成的打击是成倍的，几可致命。
这已经不是落井下石了，而是冷彻心扉的漫天大雪，冻得她失去所有知觉，唯愿一死，才有可能脱离无边苦海。
都过去了，不要再想这些了！
月怜君垂首，将脸上的痛苦、怨怼之色尽数敛去。
她心知他们二人现在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若是自己仍旧执着于过去，不肯放开手，势必会影响到救人的计划。
目前最重要的是救出赵信，助他收复燕国。至于其它的，还是以后再考虑吧！
“对不起！”
白泽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