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五章：推让
天色将明未明，又是一个雾气弥漫的早上。
朝雾里，一辆半新不旧的青篷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寒风刺骨，裹着深灰旧袄的车夫瑟缩着身子，不时挥动鞭子催马快行，鞭子却舍不得落在拉车的大黑马身上。
“车夫大哥，我们离元宝镇还有多远？”
坐在车内的年轻男子修长的手指掀起厚厚的车帘，蹙着眉头问道。
天未亮就到车马行里去雇车，多给了车资对方才肯这么早就上工。眼看天就要亮了，他心中越发着急起来。虽然车夫一直在催促马儿快行，乘车的男子犹嫌马车跑得不够快。
“快了，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闻言，车夫扭头有些不高兴似地嘟嘟囔囔答道。
“我的大黑马是车马行里跑得最快的马，再催也不能更快了。再说了这么大的雾，要是撞到人可就不好了。”
莫非现在时辰还早，官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往来，他也不敢把马车赶得这么快。
“车夫大哥你辛苦一点，到了地方我再多给你一升豆子的钱。”
年轻男子有些不悦地说道。心想对方抱怨这么多，无非见他着急赶路，想要他再多加点钱。
“这又不是钱的问题！”
车夫嘴里说着，却扬手挥着鞭子，鞭声啪啪作响，惊得那大黑马加快了速度疾奔。
男子见状嘴角抽 动无声笑了笑，心想还是有钱好办事。放下车帘，用自己的手护着怀中孩子的头，避免她撞到颠簸中的马车四壁。
许是被车外灌进来的冷风吹到了，女娃娃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慢慢睁开了眼睛。
“爹爹！”
白月光伸手揉了揉眼睛，脸上绽开笑容，冲着白青甜甜地唤道。
“月儿醒了，饿不饿？”
见到女儿的笑颜，白青原本烦燥的心情变得舒畅了一些，眉头亦不由得舒展了。
他伸手把小姑娘扶起来倚靠在他的怀里，又从蓝布包袱里拿出早上买的包子递给她。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胜任做白月光的爹爹这个角色了。
包子是他特意为白月光准备的，怕好半路上醒来会饿。
为了她醒来后还能吃到热乎的包子，他还特地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好几层，又放在衣服里面保温。只是天气寒冷，过了这么久难免还是有些凉了。
“爹爹我们坐着马车是要去哪里啊？”
白月光小口小口地啃着包子，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不待对方回答，又提出了另一个她关心的问题。
“对了，爹爹吃了早饭了吗？”
“我们回元宝镇去找月儿的娘亲。”
白青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爹爹已经吃过了，月儿快些吃吧！”
为了赶时间，他自己根本就顾不得吃早饭。的只买了两个包子，他可没打算跟月儿分着吃。
但是，这时候他的肚子却似抗议一般咕咕地响了起来。而且声音还很响，马车里的父女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说了谎话的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脸色不禁有些发红。
“月儿吃一个，爹爹吃一个。”
白月光低头望了一眼自家爹爹的肚子，再抬头望着他的脸，把另一个包子递在他的手上。
“爹爹……不饿，月儿自己吃吧！”
白青说着，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咕咕唱起了空城计，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假话。他顿时大窘，越发不好意思接过那个包子了。
接了包子，不就证明了他刚才在撒谎嘛！所以，他认为这个包子他不能吃。
“月儿喂爹爹吃。这个凉了，月儿不想吃了。”
白月光也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直接把包子掰成几块喂进了白青的嘴里。
她知道爹爹不是故意要骗她，爹爹这么说是怕她吃不饱。娘亲说过，这种谎话就叫作善意的谎言。
父女两人正互相喂食着包子，没提防马车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剧烈震动颠簸着几乎倾覆。车外马儿嘶鸣，车夫高声咒骂。
白青护着白月光钻出窄小的马车厢，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硕大的白色马头。而后才看到白马身后马车，以及骑着马伫立在马车旁边的两名持剑卫士。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朝雾还未完全消散，此处又是一个三岔路口，看情形是他们乘坐的马车和从左边另一个路口出来的马车撞上了。
万幸的是冲撞不甚严重，车夫及时勒住了缰绳，没有造成车毁人伤的后果。对面的马车里也不知道坐着什么人，外边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下车来查看。
两边的车夫扯着嗓子互相咒骂不休，指责对方不长眼睛冲突撞了自己的马车。
白青伸手将好奇观望的白月光护在自己身后，冲那名翻身下马的持剑护卫点头致意。对方神情中流露出明显的戒备之色，他亦无心攀谈，只想尽快解决了此事好继续赶路。
“我们着急赶路，催着车夫大哥急了一些。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阁下见谅！”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为了避免与对方起冲突，白青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客气，说完还躬身朝对方揖了一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只希望对方看在他如此客气的份上，不会为了撞车一事纠缠不清。
“阁下客气了，我们的马车也赶得快了一些。”
那持剑的护卫仍是面色犹疑地打量着白青，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
“既然彼此都没有什么损伤，那我们就先把马车后退一些，让阁下的马车先行通过。”
见对方并没有故意挑事的意思，白青说出息事宁人，各走各道的解决之法。
说着，他又出声制止与对方的车夫互相谩骂不休的车夫。车夫骂了半晌许是解气了，听到有人劝架也便顺势停止了对骂。
“我们不着急，请阁下的马车先行。”
持剑的年轻护卫与仍然坐在马背上稍稍年长一些的护卫交换了一个眼神，谨慎地说道。
“还是请阁下先行。”
白青想了想，遂谦让道。
“阁下先行。”
对方亦推让道。
……
如此来回推让数次，气氛变得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