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七章:生死
长生山庄正在经历从未有过的浩劫。
这里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首先是轰隆之声四面响声,连绵不绝。而后火光冲天,烟尘蔽日,大地震颤,沙石俱飞。百兽惊窜,万鸟离枝,岛民哀号奔走,未及躲闪的就和脚下的岛屿一起沉入了海水中,或是先被强烈的气浪冲上了天,再落进了海。
“让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月隐君双眼血红犹如野兽,声嘶力竭地嘶吼不止。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不停地下达着引爆炸药的指示。
“快停下来,你这样会害死所有的人,包括你自己!”
未料到对方会在说话的同时突然发难,命人引爆炸药炸沉周围的岛屿,白泽一时竟未来得及出手阻止。
等爆炸声响起,原本伫立于月隐君身后的手下们又往白泽他们身前投掷霹雳弹,三人狼狈地躲闪后退才不至于中招。
白泽一面疾退,一面对着疯狂的月隐君大喊道。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哈哈哈……我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月隐君发狂地大笑不止,笑声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之感。
父母被害,家破人亡,委身于仇人这些对于月隐君来说都是痛不欲生的事情。但是,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他明明已经亲手杀了贺兰氏和段誉,替月氏报了血海深仇,朝野内外仍然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甚至,有人当面对他露出鄙夷、嫌弃之色,避他如蛇蝎,仿佛他是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
明明他才是受害人,为什么反倒要忍受无数的白眼,被人当作异类,受到和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的待遇?
月隐君想不明白。
所以,他在某一次又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提着剑追杀了那个人三条街,打断了他四根肋骨,使之躺在床上整整半年下不了地。又拔掉了他整整十一颗牙齿,从此后此人就只能喝粥了。
从那以为,皇城中再无人当着月隐君的面说三道四了。但是,他亦深知那些人都在背后叫他“疯子”。
后来,更是讽刺的是月隐君在一次追捕逃犯时遭遇大火,不仅将逃犯烧死,连他的半边脸也毁了。而事情的起因竟然只是因为同行之人因惧怕他而误触了火油。
毁了面容,他也因此被朝中官员堂而皇之的排挤,几次三番羞辱于他……
所以,当他得知当年月底灭门还有元凶未除时,几乎是立即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仇人们尝尽他所承受的一切痛苦!
月隐君要做的就是拉着所有人和他一起下地狱!
如今,他做到了。
白泽、姑苏、云姬望。
他的仇人都在眼前,一个不落,马上就要与整个长生山庄一起沉入海底了!
至于白萸和其他陪葬的人,要怪就怪他们生错了地方,生在了长生山庄。而这里恰好是他选好的与仇人同归于尽的地方。
“此人已经完全疯了!家主,我们先一起出手制伏了他!”
姑苏扭头对白泽说着,两人一起朝狂性大发的月隐君冲了过去。
制伏了月隐君,不一定就能中止他的沉岛计划。但是,目前对于白泽他们来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也来帮你们!”
白萸也持剑加入其中,倾尽全力,欲一剑将月隐君斩杀。
月隐君虽已陷入癫狂之中,体内真气乱窜,似有走火入魔之象,功力却不退反增。再加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招招皆是不要命的打法,式式皆欲与对手同归于尽。
而这世上最厉害的招式,恰恰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所以,纵然是一人对战三人,一时竟也不致落了下风。
“兄长,怜妹已有了身孕,你就要当舅舅了!”
白泽趁着出招的间隙,对月隐君说道。
为了激起月隐君的求生意志,白泽将妻子怀有身孕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怕现在不说,也许就永远也没有机会对他说了。
“怜妹她很关心你,叫我一定要设法保住你的性命!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还要请你给……”
也许他们这次命定无法离开长生山庄,皆会葬身于此。但是,至少他应该在临死前解开月怜君和她兄长之间的心结。
“你说什么?”
周围的声音嘈杂至极,月隐君嘴唇开合,说话声连他自己也听不到。
但是,他原本癫狂的神情确实平静了一些,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妹妹她……有了身孕!这是真的吗?
月隐君原本漆黑如墨的内心里忽然投射进了一丝光线。很微弱,但却又是那么的光芒夺目。
在这一瞬间,月隐君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到妹妹月怜君时的景象。
她那么小,那么瘦,柔弱无依的缩成一团……她的孩子,也会长得和她一样吗?会不会有一点像他……
白泽的本意是想唤醒月隐君如枯木一般毫无生机的内心,却没料到却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感觉到对手的不对劲,白萸顿感扳回一城的机会到了。于是,毫不迟疑地挺剑狠命刺向月隐君的左胸。
这一剑,他势在必得。
白萸已算准白泽和姑苏皆被其他人绊住手脚,绝对来不及阻止他。
“哥哥!”
“不要过去!”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前者来自于月怜君,后者是独孤晴明的声音。
兔起鹘落之间。
月怜君飞扑上前,一掌拍在白萸的肩背上。白萸吃痛,原本刺向月隐君左胸的剑便向右偏离了三尺,避开了要害。
“妹妹!”
月隐君张口,吐出一口鲜血,眼中流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色。
他的左肋几乎被白萸一剑洞穿,伤及内脏,血流如瀑。
“我杀了你!”
一击即中,白萸欲拔剑后撤,月怜君又如何会让他如愿。手里弯刀寒芒一闪,朝持剑的手切了下去。
若非白萸及时弃剑收手,此刻他的右手必定已与身体分了家。
“怜妹!”
白泽见到月怜君,一时竟有些怔忡了起来。
她不是在去云山的路上吗?为何,为何竟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