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三章：旧物
白青原本打算是白月光还没醒来之前悄悄离开。
因为对山路不熟，再加上独自走夜路也不安全，有可能会遇到老虎之类的猛兽。所以，他决定暂且在竹林木屋借住一宿，等到天亮了就离开。
而他之所以会有此打算，也是因为月怜君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似乎不似先前那般随时准备出手杀他了。
有此转变，是因为他告诉对方，自己做炊饼的手艺是和独孤晴明学的，而她亦相信了。
虽然，事实上连他自己亦不清楚，他为何会做炊饼。当时在她们的厨房里做长寿面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一些画面，然后不知不觉开始做起饼来了，动作娴熟的好似先前做过无数次一般。
也许，我之有就是什么酒楼里的大厨吧！
他心中甚至有了这种猜想。
不觉到了傍晚，白青又给母女俩做了一顿饭，吃得白月光拉着他的衣袖直嚷嚷撑着了，要爹爹给揉揉肚子。
而月怜君对他的态度仍旧是不冷不热的，一时倒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甚至还主动提出来，让他晚上住在她们母女隔壁的房间歇息。
此举倒是出乎白青的意料，他原本打算去屋后的柴房将就一晚。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只要头顶有个遮挡就心满意足了，实在不敢奢求更多。
毕竟他是一个外人，又是男子，与她们母女同居一室于礼不合，亦多有不便之处。
他正欲推辞，月怜君却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淡淡地抬首望了他一眼，眼中有着不容分说的意味。
是因为看着月儿小姑娘的份上，才对他客气了一些吗？
白青心中虽然有疑问，不知道月怜君为何会做此安排。但是，终于是别人的一番好意，若是自己再拒绝，倒显得做作。索性再不多言，欣然接受。
数九天气，天寒地冻。能够舒舒服服地睡在温暖的床榻之上，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后来，困倦不已的月儿死死拉扯着的白青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让他单独进房间里去睡觉。显然是很担心他会趁着她看不见的时候偷偷离开。
白青不禁与月怜君相视苦笑，心想这孩子的直觉还真是准确。两人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就是白青进房间里去睡，但是却不关上房门。这样，守在门外的白月光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了。
趁着小姑娘洗脸的间隙，月怜君小声警告白青，叫他不要乱动屋里的陈设，若是损坏了什么她一定不会轻了饶他。
白青忙点头应承下来，心里却多少有此不以为然。心想这人既然还是不放心他，干嘛还要留他住进家里！
他在心中猜测着她那么重视那间屋子，想必是她的亡夫曾经住过的地方。
果然，屋内到处收拾的井井有条，桌案上一尘不染，床上也铺着的是适合这个季节的绵软厚实的被褥，松软干净。甚至，窗台上还摆着一个颜色素雅的花瓶，瓶中插着一枝打了花苞尚未开放的黄色腊梅。
一时之间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错觉这间屋子里一直都有人在住着，只是暂时离开了三五日而已。
若非是先前亲耳听到月怜君说她的夫君早在四年前就已经亡故，他都要怀疑木屋还有另一个主人的存在了。
他略想了想，便明白这屋子里的一切只怕是那黑衣妇人为悼念亡夫，而刻意保持了原状。
他的脑海里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妇人每天在这个房间里进进出出，打扫抚拭的画面。也许，在做这些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带着恍惚的笑意。就像是他对她讲起在云山听到的一些故事的时候，她心中必定也是在想着亡夫吧！
是怎样的深情，让她在时隔数年之后，仍旧放不下亡夫。每一日都要在亡夫住过的地方睹物思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那个人会弃她们母女于不顾？
他努力回想着当初住在云山时听到的只言片语，想要拼凑出一些真相出来，但是却毫无头绪。
云山历代门人弟子皆是稀世之才，人中龙凤，非寻常人可比。据他所知，凡是下山历炼的几位弟子也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若是有谁死了，应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才对。
好吧，也许是过去的时间久了，没人再旧事重提了。
白青思索良久，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打量着干净整洁的屋子，再低头看看浑身都是泥水，白衣都变成了灰衣的自己，顿觉格格不入，不禁踌躇起来。
不能弄脏了干净的被褥，还是坐在椅子上将就一晚上算了。他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过了半晌，月怜君站在门口朝屋内看了一眼，然后径直走了进来，打开屋角的一口黑漆描花的木箱，拿出一套白色的衣衫放在桌上。
“可能有些宽大，你将就着穿。”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临出门口的时候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说道。
“风寒露重，生病了可没人照顾你。”
说完，一手抱起坐在门口打瞌睡的自家女儿，近了相邻的房间，关门，落上门栓。
白青看着桌子上的衣衫良久，苦笑叹了一口气，心知这是她亡夫的旧物。终于还是换下身上脏兮兮的污衣，合衣躺在床上。
他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没想到很快就沉入了黑甜梦乡。
清早，白青是被开门声惊醒的。
有人悄悄地打开隔壁的房门，蹑手蹑脚地往他睡的这间屋子走了过来。
白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白月光笑容灿烂明媚的小脸，他亦下意识地回报之以笑脸。
随即，懊恼的情绪涌上心头。怪自己晚上睡的太沉，竟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原本要赶在白月光醒来之前离开的，现在已经变成了不可能。
一想到等下离开的时候这孩子会哭，他的头就莫明疼了起来。
“太好了，爹爹还在！月儿不是在做梦！”
睡眼惺忪的小人儿立在床前，甜甜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