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车来的时候,陆芹芹已经快没有呼吸了,但江盼夏仍旧不愿放弃,求着他们快点开回医院。
她站在急救室门口,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她。
陆景安和覃城都在她身边,两个人显得异常沉默,见江盼夏的样子,心里不忍,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诫。
几个小时过后,江盼夏终于只撑不住,眼前一黑,踉跄的往后倒去,陆景安和覃城两个人同时上前,但陆景安却晚了半步。
“盼夏,会没事的!”覃城把江盼夏揽在怀里,轻声安抚道。
“会没事的……”江盼夏跟着重复了一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扶着覃城站起来。
转身,拽住陆景安的衣服,“帮她,见陆家的人,帮帮她吧!”
她的眼底都是恳求,那样卑微的目光,让陆景安觉得刺眼,他把江盼夏拥入怀里,“我会叫他们都过来的。”
江盼夏得到答案的时候,麻木的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陆景安怀里,顿时觉得全身冰凉。
刺骨的寒冷,让她忍不住发抖,她强迫自己站好,推开陆景安,把自己从那个怀抱里剥离。
陆景安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目光一顿,退后了一步,紧抿着的嘴唇却看不出一丝反应。
又是两个小时,守在急救室外的江盼夏眼底的绝望越来越深,她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陆家的,也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中间还站着一个简单包扎的郭副省长。
突然,急救室门上的灯熄灭了,江盼夏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病床边。
陆芹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就像是个纸人,江盼夏握住她放在身侧的手,冰凉的就像是从冰窖里出来似的。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医生把口罩摘下,低头惋惜的开口,“她流血过多,撑不过一个小时了。”
江盼夏手一抖,望着病床上平静的人,“芹芹,你跟我开玩笑的对吗?我知道你喜欢吓唬我,你成功了,我求你不要再骗人了!”
她说完之后,陆芹芹还是无动于衷,除了微弱呼吸以外,就像是真的如同医生说的那样……
“芹芹?”
病床边上的另一侧,陆父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江盼夏立刻像是抓到了一样,“芹芹,你看看,谁来了?”
“他们是谁?都是你的亲人呐!”
听到亲人两个字,陆芹芹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江盼夏见他在有了反应,继续开口,“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们都在呢!”
也不知道是她的话真的起作用还是怎么回事,陆芹芹竟然半睁开了眼皮。
“芹芹,你醒了!”江盼夏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是吓我的,刚才那个医生真讨厌,骗我说你不行了!”
“盼夏……”陆芹芹有气无力的开口,声音虚弱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我真的不行了,你别太难过了,这都是我愿意的。”
“你瞎说什么呢,我不许你这么说!”江盼夏笑容定格,慌乱的摇头。
“芹芹……”对面的陆母脸上尽是不舍。
陆芹芹听到声音,扭头,看见周围围满了人,笑了起来,“人真多啊。”
她极度虚弱,笑起来,就更加显得虚无缥缈。
陆景安皱眉,“别说话,好好休息。”
陆芹芹一直盯着陆景安和陆父陆母,缓慢而又虚弱的开口,“有亲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感觉真好啊……”
她惋惜的抿着唇,“可是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给我我呢?”
陆母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傻孩子……”
“傻孩子……”陆芹芹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深远,最后把目光落在陆嘉琳,“原来我还有一个妹妹,挺好的……”
“你还有还有堂哥堂姐,等你好起来,我们就把你接回去。”陆母慈爱的撩开她的头发。
陆芹芹点头,“原来你们这么温柔,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啊……”
“在我六岁的时候,我想要一个妈妈给我做好吃的点心,九岁的时候,想要一个爸爸帮我开家长会,再大一点,想要一个哥哥帮我赶走学校门口的流氓……”
陆芹芹声音缥缈的一桩桩,一件件数着,“直到那件事……我想,我以后见到你们了,一定要把你们给我的痛苦都加在你们身上,可是我现在发现,除了让你们流两滴假眼泪,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很看不起我吧,爸爸,妈妈,哥哥,妹妹……”
陆芹芹并不想得到他们的回答,自顾自的絮叨,“都说人快要死的时候,会想起这一辈子的事情,可我好像记不大清楚了。”
“但有一点,我还是清楚的,那就是在我最后闭眼的时候,不想看见你们,我宁愿永远都没有见过你们!”
她说完,就真的别开了眼睛,陆母听见她这么说,已经泣不成声。
陆芹芹看着江盼夏眼里有深深的遗憾,“我们说好一辈子闺蜜,我可能要食言了,不要哭好不好?”
江盼夏连忙擦干眼泪,“我不哭,不哭。”
见江盼夏扯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陆芹芹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微弱到听不清,“真难看……”
“芹芹!”
就在她要完全闭上眼睛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男人,声音沉痛。
陆芹芹强撑起眼皮,见到郭副省长苍老的容颜,突然笑了起来,“这一次我比你先走,下辈子可能会比你先老……”
说完,陆芹芹的手就全然失去了力气,重重垂在了病床上,而她最后嘴唇轻微的起伏,说出的三个字分明是:我爱你!
“盼夏!”江盼夏悲痛欲绝,眼泪决堤。
陆家的人也都抹起了眼泪,只有郭副省长握着陆芹芹的手,脸上全都是温情,“放心吧,你快不了多少,能等我几天,就稍微等等我吧……”
他眼前是和陆芹芹初见,她脸上的戒备让他不忍,接近,打听,从一开始不忍到最后的深爱,他早就无法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