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发完粮食之后,发生了一件让江意许抑郁的心情稍微好一点的事情。
当时他们正在街上走,看着空荡的街道,江意许只觉得心里更加难受了,再加上身体的不适,江意许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的,甚至出现了幻觉。
她竟然在青州的街上看到了云七,怎么可能呢?!江意许在心里反驳自己,但是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孩,怎么看都是才分别的云七,她身上那件鹅黄色的衣服还是自己给她的呢。江意许甩甩头,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严重了,就在这时,文玙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七?!真的是你!”
听到叫声回过头的女孩脸上也全是诧异,她看着他们一行三人,小脸绽开笑容:“宇文,小许,璟文?好巧!”
他们居然在青州和云七重逢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面的女孩,他们居然在两天之后再次遇到,说是天意安排都不为过。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呢。”彼时他们已经回到客栈了,大家围坐在一起,像是好久没见似的闲谈着。
“我奉父亲的命令来青州寻他的一位旧友。”不知是不是受到青州压抑环境的影响,昨天那个爽朗大方的姑娘连笑容都带着些许苦味。“可是当我进到这里以后才发现,父亲的那位旧友,早就……”
江意许把云七揽到自己怀里,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除了这句话,江意许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云七是个明白人,虽然才十五岁,但是很多事情比成年人都还要想得透彻,所有没花多长时间她就想通恢复了,她看着文玙他们,问道:
“那你们怎么会在这呢?”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反正之后治疗患者也是要暴露的,还不如主动告诉云七。
“我们是朝廷派来青州治疗瘟疫的。”文玙笑着说,只是那笑容里还带着一点苦涩。
说到瘟疫,刚刚稍微轻松一点的气氛再次压抑下来,瘟疫,就是一块压在人心上的大石头。
“哦,想不到你们还是朝廷命官啊。”不知为何,云七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江意许只当可能是她对朝廷有什么意见,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小官而已。”
一直没说话的文璟轻声说道,眼里全是意味深长。
…… ……
“噗嗤”几声,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小锅终于发出药熬好了的声音。黑褐色的中药在小碗里荡漾,就像大家激荡的心一般。
“这个药真的有用吗?”云七拉拉江意许的衣袖。
“不知道。”江意许表情很微妙。
县长带他们来到早就找好的愿意献身试药的病患房里,枯瘦的男人害怕感染到他们,连让他们进屋来都不愿意,让他们把药放在外面就好。
“我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可不能耽误了你们年轻人。你们愿意来这死城帮助我们,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会有好报的。”
男人哽咽着说出这番话,让江意许的眼睛也湿润了。一行四人站在外面,看着那个男人伸出骨瘦如柴的手端起碗,惨白干裂的嘴轻轻接触碗的边沿。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在江意许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数日以来被强压下的紧张、害怕、惶恐、无措,在这个动作发生的瞬间被陡然放大,对于青州百姓的压力压得江意许喘不过气来,就在这个瞬间,江意许甚至已经想到了药没有产生效果后青州百姓的惨状了。
江意许一直以为自己能顶住,可她忘记了,虽然在这个世界她比文璟文玙都要大,但在和平的21世纪长大的她,也只有十八岁。
于是,在男人把药喝进嘴里的瞬间,江意许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在云七的惊呼声中,江意许陷入了昏迷。
…… ……
恍惚中,江意许感觉自己好像在移动,但是双腿却不能动弹。一个人焦急地望着她,嘴里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江意许拼命睁大眼睛,但就是怎么也看不清楚那个人的样子。这时,有个悠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熟悉又陌生。
——早就叫你做出选择,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选择?什么选择。是无所牵挂的现代,还是不知不觉占据了她全部身心的文国?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想在时空的夹缝里生存,害的可是你自己啊。
时空的夹缝……原来这段时间以来,她都是夹在两个时空之内吗?
——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你还是尽早,做出选择吧。
选择?她,还有得选择吗?……
与此同时,现代世界,安北师范大学。
苏亦帆抱着江意许,快速地穿过大学校园往停车场跑去,顾晓宁跟着跑,还在拼命地喊江意许的名字,可是江意许一直紧闭双眼,不曾有任何反应。
而此时的文国青州,江意许躺在文璟的怀里,无论文璟怎么叫她,也都没有睁开双眼。
文璟看着昏迷不醒的江意许,心中的懊悔快要把他烧死了。
这几天江意许明显身体不对劲,自己不关注就算了,在发现了之后也听信了她的谎话以为她真的没事。可是她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呢,那越来越苍白的脸,晚上睡觉时的焦虑翻身,无处不在体现她的不适。
但是他就像个傻子一样漠不关心,如果江意许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杀了自己都不能赔罪。
把江意许放在床上的时候,文璟的手都在颤抖。江意许小脸惨白,额头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文璟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这样激烈的情感,文璟到现在才经历过两次,第一次是他的母亲莺知晓去世时,第二次是现在。也是在这一刻,文璟才发现自己对于江意许的感情已经深到如此地步了。
文璟把江意许放到床上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时文玙从患者房里赶过来,快速地说了一句:“怎么样?小许醒了没?”
文璟忧心地握住江意许的手,摇了摇头。
“县长已经去叫大夫了,等等吧。她应该只是因为太累了,你不要太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