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好半晌,文璟才颤抖着唇,说出这几个字。
江意许看着文璟这幅有气无力的样子,心里一紧,知道文璟这是受打击了。也是,被自己的父亲这样算计,任谁都会伤心的吧。
江意许知道,此时的她什么都不必说,只要静静地听就够了。
憋了这么久,文璟也该宣泄宣泄了。
“你当初说,我会成为君皇。我只觉得不敢相信。我?文国最不受宠的皇子,会成为君皇?”
你虽然是最不受宠的,但却是最有能力的皇子。江意许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但是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你,生活在黑暗里久了,是想要去追逐光明的。”
你不需要去追逐,你就是你自己的光。
“事实证明,是我错了。废柴四皇子,永远都只能是废柴四皇子,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个名号……”
“你说什么屁话!”
江意许闻言站起来大声喊了一句,直接打断了文璟的话。喊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在水牢,又蹲下来对着文璟小声地怒吼:
“什么废柴四皇子,都是屁话。你还是文璟么,一个小小的打击就让你这样一蹶不振了?搞不搞笑?”
“你要是废柴,那天下就没有厉害的人了!”
“我认识的文璟,虽然才十四岁但已经懂得顾全大局,不冲动不逞一时之气!我认识的文璟,愿意苦心钻研古书钻研剑法,有着别的同龄人没有的坚持和努力!我认识的文璟,永远都是自信满满,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受宠而自卑!”
“你前十六年韬光养晦,自学兵法,每天都在做准备!你在十七岁帅兵上场杀敌,屡战屡胜!十八岁不负众望成为皇世子,十九岁登基称皇,受万人敬仰!称帝之后,彻底收复未国行国,二十五岁,统一仓决大地!”
“现在为了这么一点挫折,你就要放弃了吗?那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文璟仰头看着越说越激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双手握拳的江意许,眼睛都瞪圆了。
“你……那么激动干嘛?我没说,没说要放弃啊。”
“啊?”江意许闻言趔趄了一下,摸摸鼻子不自然地说:“什么嘛,害得我这么、这么……”
文璟笑了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现在我心里好受多了。”
江意许重新坐下,轻咳了一声:“说什么谢谢。”不知道为什么,江意许总觉得经此变故,文璟变了不少,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成熟之气。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讨论怎么救你出去了吧。”
文璟看着盘腿坐在外面的江意许,脸上露出笑容:
“其实我早有一计,但是得麻烦你一下。”
“快说快说,不麻烦不麻烦。”
是夜,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更为透黑,无星无月,预示着现在的安宁只是暂时的,是为了孕育更大的暴风雨。
二皇子宫殿玙门宫内,还是如往常一般宁静。只是这大家早已入睡的时分,文玙的寝宫却还光影重重。
“文璟被打入水牢了?原因知道吗?”
“是的。君皇是在御书房亲自下的命令,属下无能,未敢接近御书房。”
水牢……文玙将手里的密信放在蜡烛上点燃,古井无波的眸子看着火舌吞没密信上的文字,白玉一般的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解。
四弟,究竟是为什么,父王要一直这么为难你呢?
“二皇子……”站在文玙旁边的黑衣暗卫有点纠结地开口。
“说。”文玙将指尖不小心沾到的纸灰弹在地上。
“您这几日都未曾上朝,是不是……”
二皇子文玙在青州瘟疫之时躲避上朝,这事已经在朝野之中传遍开来,大家都说二皇子心中没有天下,没有担当,自私自利只顾自己贪图享乐。
“这事本皇子自有分寸。夜深了,你先下去吧。”
“是。”黑衣暗卫点头欲离开,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响动,暗卫鹰一般的眸子直直钉向发声处,“谁!”话音未落,手里的剑就已经架在了闯入者脖子上。
“是我是我,江意许!许儿!”
接着,江意许一身奇装异服,满脸惊恐高举着双手出现在文玙面前。
“怎么每次见你你都穿得那么奇怪?”
文玙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意许如此说道。江意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碎花连衣裙,心里表示那样的紧要关头谁还记得换衣服啊!但是嘴上却说:“我这是……哎呀这个不重要,你听说了吧,文璟入狱的事。”
文玙给自己斟茶:“这种事情,本皇子怎么会知道。”
“你再说你不知道!堂堂二皇子文玙,竟然会不知道?说出去笑死人了。”
文玙吹吹茶面:“世人都知道二皇子文玙无心朝政,闲云野鹤,本皇子不知道这事,不是很正常么。”
江意许看着油盐不进的文玙,咬咬牙——不管了!丢脸就丢脸吧!
“天呐,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先是被自己亲生父母卖给那八十岁的官员做十八房小妾,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卖到青楼!所幸刑留大人人好救了我还把我送给四皇子做丫鬟,要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流落在哪!如今四皇子也入狱了,说要罩我的二皇子却见死不救,天呐,我的命也太苦了吧……”江意许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鬼哭狼嚎,全然不顾什么形象。这大晚上的,大家都睡了,外面一片寂静,江意许的哭嚎差点把坐在屋顶上打瞌睡的暗卫吓得一个倒栽葱,满脸惊恐地推开文玙房间的窗户对着里面喊道:
“二皇子你没事吧!”
坐在凳子上的文玙和在地上打滚的江意许同时望向暗卫。
江意许一个深呼吸,张开嘴巴就想大喊:“天……唔唔!!”——就被文玙捂住了嘴。
暗卫一脸复杂地看着在地上纠缠成一团的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仙气飘飘的二皇子啊,您是怎么啦!
“我知道我知道行了吧!拜托你住嘴好吗!”
江意许心里默默偷笑,冲着文玙点点头,文玙这才放开她。
文玙站起身,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没事。你下去吧。本皇子和这位姑娘有要事商谈,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进来。”
暗卫点点头,满脸复杂地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不忘贴心地帮文玙关上窗户。
房间重新恢复了安静。
江意许和文玙双目相对,一个得意洋洋,一个满脸震惊。过了一会,文玙先笑了。
“哈哈哈哈,你可当真是个活宝!改日我真该去找刑留说说,也给我送个小丫鬟才行。”
江意许满脸骄傲:“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你就是再找十个丫鬟,也不可能找到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