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璟看着面前的事件关系图,眉头紧皱。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的事情,纷纷指向一个人——面具男人。
文璟将手中的毛笔点在那纸上的“面具”二字上,墨晕开,将这个名字沾染。
“你到底是什么人……”文璟自言自语着,像是在问别人,更像是在问自己。
就在这时,帐篷里无端刮起一阵风,文璟条件反射往后看去,发现自己的营帐里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还是老熟人。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暗影站在角落里,静静悄悄。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一如这么些年以来一样,永远只是无声无息地站在角落里,不需要他时他就从不发声。他还是那样站着,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
只是文璟和暗影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随着那个夜晚,彻底破灭。
文璟只是瞟了他一眼,便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转过了身。仿佛他是空气一样。
营帐里一片死寂。
“我是来送消息的。”最终还是暗影按捺不住,主动开了口。
文璟施施然布开一张地图,挑眉:
“哦?”
“我知道,你们陷入了困境。行未联军异常凶猛,你们战败了。我还知道,庞铁将军……牺牲了。”
“嗯。”
文璟撩起衣袍坐下,没有看暗影一眼。发出的单音节毫无意义,也毫无感情。
暗影握了握拳头:
“我调查到了对面总指挥人的身份。”
文璟闻言,轻轻笑了:“所以呢?”
暗影愣住了:“所以……我来……送消息了啊……”
“你已经脱离组织了。”
文璟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实情绪,他的语气变得冷漠,看向暗影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可怕。
“可我还是文国人。”暗影咽了咽口水,心里开始不安。
——在回到这里之前,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他用生命换得了走出这里的机会,但是他并不快乐。他和筱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也过得很开心,可以说他养伤的这段时间是他这么多年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了,但是他心里始终压着一件事。
文璟没有亲口答应让他离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相当于一个逃兵一般离开的这里。
所以在知道文军战败后他就想回来了,在知道庞铁将军牺牲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而让他彻底下决心,则是在他调查到敌方面具男人的真实身份之后。
——他要向文璟证明自己,他要堂堂正正地离开影卫组织。
所以他回来了。但是现在看到文璟的反应,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活着走出这个营帐。
当文璟朝他伸出手的时候,暗影下意识伸手挡住自己,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暗影缓缓放下手,看到了文璟似笑非笑的脸,以及他手上的——毛笔。
“你做这个表情干什么,接啊。”
文璟说着还挥了挥手里的笔。
暗影张着嘴:“接,接了干嘛?”
“接了写啊,写你调查到的。”
文璟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暗影,暗影却觉得心里无比地高兴。
—— ——
暗影的到来给了陷入胶着状态的文军很大的帮助,至少他们现在已经了解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他们猜的没错,行未联军采用的就是麻痹战术。但是他们竟然拿自己士兵的生命来做铺垫,也是不得不佩服。
最关键的是,他们知道了面具男人的真实身份。
面具男人名叫清流,温润的名字下藏着一个令人战栗的灵魂。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也没人知道他的出身。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极其残忍的杀人手段,更是因为——他的变态。
“他会炼尸。”说到后两个字的时候,饶是暗影见多识广,还是忍不住颤抖了嗓子。
“四年前河阳僵尸一案最后是以尸体受人操纵结案,其实不然,那就是清流炼尸的成果,虽然官府封锁了消息,但他还是出名了——在阴路上出名,很多路数不正的人,跟他都关系很好。”
“阴路上的人啊,难怪没听说过。”刑留撑着下巴说道。
“阴路跟阳路,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秦欢接了一句。
——在仓决大陆,有阴阳两路之分。阴路是指弄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人走的路,这些人一般是术士,或是捉鬼师,也有像清流这样既不是术士也不是捉鬼师的乱七八糟的分不了类的人,而且这些人通常是最多的。
而阳路,就是寻常老百姓,还有文璟他们这些皇室中人走的路。
阴路和阳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一向互相都看不起对方,只是没想到行未联军为了取得胜利,竟然和阴路的人合作。
真是鬼迷心窍了。
“他不仅会炼尸,还会调制各种毒药。这次战场上的珍珠草粉只是他的一点皮毛,他想弄死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在暗影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文璟有点后背发凉。
——而与此同时,在帐篷里呼呼大睡的江意许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居然硬生生被冻醒了。
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江意许迷迷糊糊好像看到自己床边站着个人,看身形有点像文璟,江意许便嘟囔了一句:“你站在那干嘛呀,快来睡觉啊。”便再次进入睡眠。
—— ——
“其实最为人所称道的是,清流这人很喜欢玩弄女人,说白了就是个花花公子。但是被他欺骗的女人没一个不说他好,都只会怪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不能留住他,所以,这就很奇怪。”
“戴面具的男人,能有那么大魅力?”刑留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重点不在这,重点在于,他是一个目标性很强的人,被他盯上的女人,就没有不爱上他的。这证明了他为了自己的一个兴趣可以付出很多,所以这次行未联军如果真的让他感兴趣了,他可能就真的会尽心尽力帮他们打我们,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文璟摸摸下巴,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说道:“区区一个阴路的下九流,还不至于让我们害怕。”
—— ——
江意许睡觉很安静,不打呼不磨牙不流口水,乖乖地抱着被子,睡得一脸单纯。她还睡得很熟,所以睡着的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站在她床沿的那个人,脸上的面具在月光下发出清冷的光,这个人,就是暗影他们正在讨论的人——清流。他俯下身看江意许的睡颜,居然轻声笑了。
“江意许,吗?”
说着,清流伸出手就想触碰江意许,就在这时,帐篷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清流往那边望了一眼,然后衣袖一挥,一阵风吹过,清流消失无踪。
文璟在回到帐篷之后,敏感地察觉到帐篷里有一丝陌生的气息,但是他到处查看了一番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紧皱着眉头,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