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不呢。”
硝烟弥漫、残尸遍野。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未行云，这个始作俑者，居然在脖子上架着一把剑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么，你就做好被斩首的准备吧。”
文璟的剑缓缓动了一下，直接接触未行云的脖子，划出小小的一道血痕。刚刚已经让他逃过一次，这一次，文璟不会让他再有机会逃过。
鲜血从那莹白的脖子缓缓下流，漫过文璟的剑，未行云却似毫无感觉似的，看着文璟道：
“要杀，就杀吧。但是你别忘了，我死了，你的士兵也别想好过了。”
文璟心里划过一道忧虑，他怎么会忘了呢，清流早就说过，如果未行云死了，他的那些尸兵不仅不会停下来，反而会更加疯狂的攻击。一开始他们以为自己用反间计能躲过这一劫，谁知，他们却还是被骗了。
他不能杀他，不能。
“而且，你现在还能拖得起吗？你的那个许许，现在还在昏迷吧！”
未行云用蛊惑一般的声音说道。文璟听到江意许的名字，神情一下子变得恍惚起来。
“文璟，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关注你吗？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
“文璟，放下剑吧，到我这里来。待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死了，我们就重创这个天下，只要我们合作，到时候别说是文国君皇了，就连欧西大陆，我们都能拿下来。”
“文璟啊文璟，等你得到了这个世界，还愁找不到喜欢的女人吗，就算你放不下江意许，你拥有了绝对的权利，你也就能找到人救她了啊……”
“文璟……”
未行云还想说什么，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剑，松了一点了，然后慢慢地往回收。
文璟面无表情，看着未行云，眼里的情绪复杂莫测，未行云面具后的那双眼，却是满意的笑。一旁一边杀尸兵还一边注意着这里的刑留见文璟真的动摇了，着急地大喊，但是“文”字还没出口呢，文璟那边又发变故。
文璟突然笑了，嘴里说着：“我倒是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一直带着面具，是因为自己很丑吗？还是因为……你是我熟悉的人，怕我认出来呢！”
说话的同一时间，文璟手里的剑再次破风而去，这次的目标不是未行云的脖子，而是——他的面具！
未行云这回再也不能像刚刚那样淡定了，他下意识反应居然不是阻挡而是捂住自己的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文璟那把削铁如泥的剑已经划开了他的面具，还及其控制力度地没有伤到未行云的脸。
“啊！”
未行云大喊一声，捂着脸把头扭向一旁，但是就在那个瞬间，文璟已经看清了未行云的脸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刑留离得远，没看清文璟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在未行云捂脸扭头一旁的同时，所有的尸兵都停下了，嘶吼一声，仰面倒地，终于，真正地死去了。
“当”，文璟手里的剑掉在地上，他看着一身白衣的未行云，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真的是这样”地喊了声：
“母、母后？！”
—— ——
“你掉马甲了。”
江意许托着下巴，看着面前定格的画面，文璟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居然还有心思想自己男人真好看，这么低的像素都能看出好来。
可一旁的莺知晓却没那么淡定了，她下巴都在颤抖，看着文璟，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他怎么会猜到……”
江意许无奈道：“前辈，文璟只是对你没戒心再加上有点恋母而已，不是傻，你给了他那么多暗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我估计他也没有真的往你那边猜，估计顶多也只是觉得你是他师傅方圆而已。”
“对了，方圆也是你马甲之一吧。前辈，你真矛盾，又想陪伴文璟成长，又想拉他下地狱，你这样他也很为难的……”
“你闭嘴！！！”
莺知晓大喊一声，打断了江意许。她现在面目扭曲，完全不是文璟向江意许描述的那个温柔母亲，也不像江意许一直感受到的清冷前辈。现在的她，就像一个疯子，只知用大吼大叫来抒发自己的情感，她在这里寂寞了多少年，就累积了多少年的情绪，更别说她是带着多大的痛苦和怨愤死去的。
她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却不能再出现在自己孩子的身边。因为在她孩子心中，她已经死了。她确实是死了，她空有一副灵魂，没有躯体，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害了自己的女人打骂，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终于，在虚空世界里游荡了多年的她，居然拥有了化实体的能力，但是她却不敢出现在自己儿子面前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还记得她，更不确定他是不是恨她。她只有化出一个实体，以男性的身份接近儿子，教他武功，尽量改善他的生活。
日子慢慢过去，当初那颗纯粹的心，却变得有些扭曲起来。既然这些人都要伤害我的孩子，那么就全部杀掉吧，杀掉，杀掉。于是，未行云就诞生了，一个和方圆相反的，与文璟为敌的人物，诞生于莺知晓的黑暗面。培养众多杀手，就是为了一点一点地蚕食尽文国的有力健将，然后一步一步用战争做饵，把文璟引到自己的身边来，然后在战场上，打碎他的勇气和骄傲，毁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重新开始。
就算一辈子只能带个面具又怎么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能再听文璟叫自己一声娘亲又怎么了，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一切都不是问题。
但是所有的一切，却在这个瞬间给打破了。
文璟他，知道她是谁了。
虚空世界里，莺知晓捂着脸，哭得绝望，而在现实世界的战场上，未行云也是泣不成声。
活下来的士兵们已经在刑留的安排下一个个回营了，行未两国的其他将领也被俘了。他们全部默契地绕开了文璟他们，虽然不知道文璟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他们却知道自己不能去打扰。
文璟看着未行云，不，现在应该称之为莺知晓了，他看着莺知晓，看着自己早就应该逝去的母亲，眼泪横流。
“真的是你吗？母后……母后……孩儿，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