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琴儿素来跟京城其他人交际地多,若不是韩王府寿宴上见过高月儿,许多人都以为高府只有高琴儿这么一个女儿。此时高琴儿左右逢源,高月儿便只静静地坐着,偶尔跟身边的人说两句话。
过了一会儿,各家小姐都到齐了,大家便去一条小溪边上连诗作对。小溪大概只有一人宽,中间大大小小的石头无数,清澈见底,深处不过人的一根手臂,浅的地方大概只有半个手掌深。小姐们每人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不断有人将果酒跟吃食送过来。花灯放到水里,飘到谁那里谁便联句,另有一个女官负责将大家的句子记下来。
花灯飘到了高月儿这里,她的上家是尚书府的小姐,咏的是梅花,前几句道:“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尽奢华。闲庭曲槛无余雪,”高月儿想了想,道:“流水空山有落霞,幽梦冷随红袖笛。”众人细细回味,拍手叫好。下首有人道:“都只道府尹家的二小姐花容月貌,没想到大小姐是才情卓著啊!”高琴儿一听,顿时不悦不起来。高月儿将花灯继续往前推,刚巧停在了高琴儿面前,高琴儿便有心将高月儿比过去,未思考便赶忙道:“上一句是流水空山有落霞,幽梦冷随红袖笛,那我这下一句就是游仙香泛湘水琴,前身定是瑶台种。”
玉卉郡主道:“湘水琴若是改成绛水棤便更好了。”
众人都称玉卉郡主该得妙,高琴儿虽是心中不快,也只能道:“还是郡主才思敏捷。”
玩了一会儿,便有不善诗词的去吃东西,去走走的。高琴儿频频向殷七那里望,终于是将他望了过来。殷七早就注意到了这边,便走过来,对高琴儿和高月儿道:“素来听说二位小姐才貌双全,殷某新作了一幅春水送春图,可否请两位小姐一起品鉴?”
高琴儿本是不满殷七连着高月儿一起叫,但是转念一想二人单独在一起难免遭人闲话,便觉得是殷七的良苦用心,便道:“小女跟家姐虽不才,也想学些画技。”
高月儿生气高琴儿帮自己也答应了,但是话说出去又不好拒绝,只好默认。
殷七笑道:“如此便好。二位小姐跟我来。”说完看了湄小鱼一眼。湄小鱼懂他的意思,便也跟着去了。
绕过众人,殷七将湄小鱼等人带到后山一处石台边,这里刚巧是被一片小树丛挡住了,外头看不到里面。高琴儿正心急殷七怎么还不把高月儿等人支开,忽然感觉脖子一疼,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竟是抵挡不住。原来殷七一看到地方了,便施展点穴功夫点了高琴儿、高月儿与云儿三人的睡穴,将她们一一放在石台边。
湄小鱼心知他是有话单独跟她说,又不好单独约她过来,才叫了这些人。待他放好三人,便问道:“找我什么事?”
殷七指了指后面的树林道:“我们去那边说吧。”
湄小鱼道:“不行,她们这么睡在这里会着凉的,到时候病了便是我的罪过了。”
殷七道:“我们去去便回,她们穿得厚,又快到晌午了,一时半会儿无碍的。”
湄小鱼听了这话,这才跟了他进去树林。
树林里光影斑驳,一些枝丫上还留着不知几时下过的雪,树干都是光秃秃的,褐中透着些绿意。
殷七道:“你要见皇上的事情有眉目了,十日后皇上要去郊外春猎,你若不怕,便可一去。”
湄小鱼心想春猎必然里头不会像宫里那么森严,到时候自己翻墙进去也无不可。便道:“多谢你。”
殷七咬着嘴唇道:“你在府尹府还好吗?”
湄小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好,只是还没有手刃高良平。”
殷七道:“若是有什么难处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
湄小鱼笑道:“殷公子今日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若说事,我倒还真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的。”
殷七忙问什么事。
湄小鱼道:“高夫人中了叶云香的毒,我怀疑是府里人干的,这两日定然有人再给她送药,我想来个人赃并获。可是你也知道,高大小姐手中无人,所以……”
殷七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这点事,放心吧,我派几个人在高府周围盯着,到时候把人交给你就是了。”
湄小鱼福了福身,道:“那就多谢殷公子了。”
殷七看她的模样,打趣道:“没想到湄寨主不仅统领山寨一流,连深宅大院的事情也能摆平。”
湄小鱼撇了撇嘴,他以为她真高兴管这些事呢。道:“殷公子谬赞,不过欠了人家二十两银子,还债罢了。不早了,我要走了。”
说着回头便想走,可是回头一看, 哪里还有来时的路,不过都是一模一样的。湄小鱼不想被殷七看出自己迷路,便随便挑一个方向朝着外面走,没走几步忽然脚下一软,竟是踏上了陷阱……
“小鱼!”殷七见她掉入陷阱,惊地大喊了一声跟着便向前扑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了她,但是再跳出来却是来不及了,只得将湄小鱼抱在胸口,自己背朝下向下摔去。
只听“砰”地一声响,湄小鱼只感觉一阵撞击,却是不疼,睁开眼睛一看,殷七竟是垫在了自己的下面。只见他已人事不省。
“殷七!醒醒!”湄小鱼一边喊着一边一左一右地拍着他的脸。
片刻,只听一声叹气,殷七醒了过来,道:“别拍了,我的脸要肿了。湄小鱼,你竟然趁机打我。”
“我……”湄小鱼面对控诉一时语塞。便转眼去看周围的情景。这里是个一丈见圆的洞,洞中只有些枯草、些许的残血以及被他们压断的树枝,看起来倒像是她经常在湄山上看到的猎人布下的陷阱,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足足有两丈多深。
殷七一起身,顿时疼得龇牙咧嘴,道:“哎呀不行,我的腿断了,手断了,腰也要断了……”
湄小鱼一惊,忙要去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一下子推开。殷七气道:“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说一声,就这么不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