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儿看着湄小鱼的眼睛,领会了她的意思,便道:“是了。小翠你快去把我收集的雪水拿出来煮茶,叫小莲过来帮着白姐姐收拾收拾。”
几人忙道了“是”,便煮茶的煮茶,收衣服的收衣服,打扫的打扫。待高良平过来时已是十分整洁了。
高月儿带着一众人站在院子中央,高良平进来了便各自行了礼,由高月儿陪在高良平身边,其余人便站到一旁。高良平看这流连馆环境清幽,清丽素淡,再看女儿一身素服,不施脂粉,不着簪饰,心里便觉得亏欠了这个女儿,便道:“月儿,爹爹许久不来,怎么也不摆几件像样的饰物,我看你妹妹院子里的荷花缸很好,你要不要也摆一个。”
高月儿淡淡道:“母亲时常教育女儿要勤俭,女儿也不喜奢华,荷花缸还是不必了。”
这话一说,高良平更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比二女儿懂事。
高月儿挽着高良平进屋去,道:“父亲,我这里有新收集的雪水煮的茶,虽不比旁处的茶,喝起来倒还清爽。”说着便朝小翠一招手,小翠便忙去端茶来。
高良平站在房中到处看看,只觉得陈设都十分普通,恐怕一个县官的女儿房里都比这里好。尤其是那窗纸,高琴儿那里就是月白的蜡纸糊的窗,又好看又亮堂,而高月儿这里便只是寻常白色纱窗了。
高月儿忙道:“父亲,月儿这里是简朴了些。”
高良平摸着她的头发,道:“这些年,是爹爹忽略你了。”
高月儿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一时间茶上来了,父女二人便一边喝茶,一边坐在窗前下棋,下了半晌,高月儿输了一子,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高良平只道她是输了棋,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啊。你这茶不错,快喝两口静静心。”
高月儿从椅子上下来,跪倒高良平面前。
高良平不知为何,忙道:“月儿你这是干什么?”
高月儿哭道:“父亲,月儿有一事想请父亲做主。还请父亲不要生气。”
高良平自忖是为了高琴儿的事情,他也后悔当初听信二夫人的话将高月儿从去了田庄,才让珊儿一病不起。便道:“你说吧。”
高月儿便朝外面喊了一声:“白姐姐,拿进来吧。”
湄小鱼在外面听了,便拿着状纸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将状纸举到头顶。
高月儿道:“还请父亲一看。”
高良平拿了起来,只见是高月儿的字迹,一手蝇头小楷写得十分秀气。便读了起来,却是越看越生气,越看手越抖,忽然一拍桌子,双目瞪圆,喊道:“去把二夫人给我叫过来!”
高月儿跟湄小鱼低着头互相相视一笑。
高良平缓了缓,问道:“月儿,你从哪里弄了这东西过来?”
高月儿忙道:“前几日大夫看出母亲中了毒,还找出了那毒藏在茉莉香中,茉莉香本是从二娘那里拿过来的,月儿怕有人利用二娘害母亲,便让王妈妈假意说没有茉莉香了,去问二娘要,我心想府中无毒,那下毒之人必是从外面拿进来的,便让人盯着,果然抓到了他,接着就问出了许多的事情……”
高良平捏紧拳头,道:“我只道她贤良淑德,没想到却是如此蛇蝎心肠,那冯原还真是阴魂不散。”
高月儿跟湄小鱼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高二夫人过来了。她一身明丽的玫红色绣金花长袄,肩上披着雪白的狐裘,一头青丝挽成了头那么大的一个髻,插着金丝凤凰步摇,耳上戴着翡翠镶金水滴耳环,长眉入鬓,眼含秋波,一张红唇似笑非笑,竟是出奇的媚态,一走进来便是一股甜暖的香气。
高二夫人进来便向高良平行了一礼,道:“哟,这是怎么了,月儿怎么跪在地上?”
高良平本是十分的生气,此时见了她心里的怒火却是没之前的旺盛了,尤其是那甜暖的香气,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他安下心来。
高良平讲状纸摔到高二夫人手上,道:“你自己看看做的好事。”
高二夫人拿起来看完,便揉了揉撕了个粉碎,笑道:“这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写的话,不过是为了几个钱罢了。老爷怎么还信这个?”说着斜着眼瞟了一眼高月儿,嘴角微微翘起弧度。“怕是有人被骗了吧,还拿这个做文章,那老爷当小孩儿呢。既然有证据,怎么不叫人来跟我对峙?”
几句话四两拨千斤,高良平顿时开始有些怀疑状纸的真实性。对高月儿道:“月儿,你二娘说你的状纸是假的,你怎么说?”
高月儿道:“任谁摊上这事都不会说是真的,二娘的意思月儿理解。”
高二夫人冷笑道:“月儿,你得拿出证据来,一张破状纸能说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你花钱让他写,冯原那个人见钱眼开,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湄小鱼淡淡道:“看来二夫人跟冯原很熟啊,否则怎么知道他见钱眼开,莫非也曾收买过他。”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高二夫人被抓住话柄恼羞成怒,上前便给了湄小鱼一脚。湄小鱼却不是个喜欢忍气吞声的,轻轻一侧身便让她扑了个空。高二夫人脚下一空顿时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湄小鱼眼疾手快,忙抓住高月儿衣领将她往后拖。高二夫人果然摔倒在高月儿跪下的位置。
“哎哟,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高二夫人倒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高良平自觉湄小鱼以下犯上,忙想训斥,一看到她的脸,却是惊住了,天下竟有如此相似的人,这个丫头的眉眼长得跟当初前朝元顺帝的小儿子实在是像。颤抖着问道:“你……你叫什么?几岁了?哪里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湄小鱼不知高良平为何是这种反应,只淡淡道:“奴婢白萋萋,二十三岁,太康人士。是陪小姐读书的。家里还有表侄子一人。”
高良平皱了皱眉,道:“太康?不是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