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隐龙城里,朱三爷被湄小鱼抢上山当压寨夫君,不日将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弄得全城沸沸扬扬。朱陵甫百口莫辩,说是便丢了燕归庄颜面,说不是那流言又言之凿凿,于是他只好闭门谢客。再加上收到山上探子带来的密信说朱陵川希望暂缓对湄山的行动,朱陵甫真是愁得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正午时分,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俊秀少年骑着快马进了隐龙城。他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风尘仆仆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而来,却没有行李,只带了一把长剑而已。
少年纵马到人满为患的燕归庄门前,叩了两下门。门里窸窸窣窣明显有人,却没有人开门。
“开门,是我。”男子低着嗓子喊了一声。
随即,大门便开了一条细缝,一个家丁探出头看了一眼。惊道:“惊鸿公子,真是您回来了!”
苏惊鸿一把将家丁的头推了回去,随即闪进了门又关上了门,速度之快令门外的人叹为观止。
苏惊鸿进了门,看了一眼府里的事物。眼神里竟露出了一丝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之感。
他问家丁道:“我师父呢。”
家丁回道:“吴首领正在校场练兵。”
苏惊鸿轻轻“嗯”了一声,便施展轻功张校场奔去。走路本要半个多时辰的路,苏惊鸿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落地也只是微喘罢了。校场里铁卫正在整齐练功,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并没引起他们过分关注。有几个动作慢的,也随着吴啸天的轻咳声继续认真。
吴啸天走到苏惊鸿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好小子,两年不见又结实了很多啊。”
苏惊鸿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两只眼睛顿时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徒儿从未忘记师父教诲,一直认真练功。”
吴啸天点了点头,叹气道:“当年若不是你非要去参加锦衣卫的选拔,我们师徒也不会分别这么久。”
苏惊鸿微微低头,垂下目光不语。稍时,苏惊鸿问道:“我进城时听见到处在说三爷被湄山山匪掳上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吴啸天摇了摇头,叹道:“一言难尽啊。”又道:“不说这个,你这次回来可是有任务?”
苏惊鸿惊道:“师父不提我倒还忘了,您快带我去见二爷。”
吴啸天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走,我带你去!”
吴啸天与苏惊鸿二人一起到了书房,书房里很安静,下人都被遣走了。朱陵甫半躺在椅子上发呆,满面愁容。
“二爷。”
“惊鸿拜见二爷。”
吴啸天跟苏惊鸿先后见礼。
朱陵甫缓过神来,忙将二人扶起来,端详了苏惊鸿好一会儿,跟吴啸天笑道:“两年没见,鸿儿也长这么大了。”
苏惊鸿顾不上再寒暄,怕又将事情忘记了,忙道:“二爷,惊鸿此来是来送信的。殷七公子昨日傍晚已到平府,邀您未时在……在……锦绣阁一聚。”
想起那个地方,苏惊鸿的脸着实红了一红。
吴啸天惊道:“锦绣阁?那不是平府最大的妓院么,怎么在那种地方……”
朱陵甫对那殷七的作为也早有耳闻。想那殷家世代书香门第,带了这代更是一家六仕的光荣,却唯独殷七自小不务正业,如今活了二十又四岁,还沉迷与烟花柳巷之中,更是听闻其常有强抢民女的恶习,但是碍于他家的门第,也是拿他无可奈何。
吴啸天又道:“他一个无官无职的人,凭什么对二爷呼来喝去的!”
朱陵甫皱眉,他虽然身处朝堂之外,却也明白此中利害关系,忙摇了摇头示意吴啸天不可说这样的话。
吴啸天立刻噤声。
朱陵甫道:“惊鸿难得回来,吃过午饭再去吧,左右未时尚早。”
苏惊鸿面露难色:“多谢二爷美意,只是殷七公子嘱咐快去快回,我实在是不敢耽搁。”
朱陵甫跟吴啸天听了,心里都不是滋味。怪只怪苏惊鸿命不好,被安排在殷七身边历练。
朱陵甫道:“既然如此,我便也随你去吧。”
朱陵甫即刻叫人备马,与苏惊鸿草草吃了些点心便上了路。平府离隐龙城不远,一个时辰之后,二人便到了平府。平府相较于隐龙城繁华了许多,也热闹了许多。如果说隐龙城是一颗珍珠,那么平府就是明月,它的光辉足以让隐龙城黯然失色。城中人数来往最多的当属锦绣阁了,锦绣阁不同于一般昼伏夜出的妓院,其规模之大在整个大明都数一数二。最前排是一排商铺,商铺可以喝茶,可以听曲,此间最重要的作用却是将达官贵人与平头百姓分开。达官贵人可由专门的通道进入后院的亭台楼阁,那里有最好的酒,最美的姑娘。当然,就算进了后院,也不一定就能见到锦绣阁最上乘的面目。你必须是银子足够多、地位足够高,才能进入天字阁,享受最上等的欢乐,否则便只能享用次之的新凤楼与凤鸣楼了。
朱陵甫自然也属于达官贵人之列,他跟着苏惊鸿穿过前堂向后院而去。越是往后走,内心便越是感慨。想他燕归庄也算是富庶人家,但是跟这锦绣阁一比,简直如同茅草棚一般了。后院之中鸟语花香,声声清雅的丝竹声传来,朱陵甫抬头望去,只见荷池中的楼台之上有人在弹奏,那里不知怎么有些烟雾缭绕,远远看去竟十分出尘。这时,苏惊鸿拉了一下朱陵甫,原因是他差点撞到了一个送东西的丫鬟。这丫鬟约摸十三四岁,一身的月白色长衫,领口处露出一大片美好的肌肤,身材窈窕,不胜娇羞。朱陵甫一时竟看得呆了。
“二爷,咱们还要往里走。”
苏惊鸿没想到这里十三四岁小丫头都有这勾人心魄的本事,见朱陵甫中招,忙在旁提醒道。
朱陵甫忽然惊觉过来,那丫鬟捂着嘴噗嗤笑了一声便走远了。
苏惊鸿见丫鬟走了,忙在朱陵甫耳旁低声道:“二爷,殷七公子便在那新凤楼中,我是个侍卫,不便进去。”
朱陵甫点了点头。有刚才那一幕,朱陵甫再不敢随意打量这里的女子了,目不斜视地跟着苏惊鸿到了新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