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饭吃得欢欢喜喜,湄小鱼和顾佐商定一个月后就成婚,免得夜长梦多。顾佐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亲人,因此这件事情还需要湄小鱼这个名义上的表姑来替他操持,因此二人约定后日一起去高府送聘礼。
一大早,湄小鱼就起来差人往高府送了帖子过去,然后又回来找了府里那个年纪最大的婆子,向她打听看下聘需要准备的东西,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差了人去买。因着时间匆忙,出去的人几乎跑遍了全城,才将东西都凑齐了,堆了满满一间屋子,有二千八百两聘金、一担聘饼、四式海味、三牲、大鱼、酒、四京果、生果、四色糖、茶叶、芝麻、香炮镯金、斗二米、帖盒,帖盒里又有莲子、百合、桂圆等二十几种物事。一件件准备好,再装在箱子里,绑上红段子,全部弄好已是到傍晚了。又要给顾佐准备衣服,又要给高府的人再准备礼物,好容易弄完了,湄小鱼是累得倒头就睡。
“郡主,起身啦!”随着采芳的叫门声,湄小鱼恋恋不舍地醒了过来。门外除了采芳的声音,还有“铿铿锵锵”搬东西的声音,湄小鱼心知是在搬聘礼了,聘礼要赶在太阳出来之时出门,一路吹吹打打地过去,热热闹闹才好,现在离日出也不远了。
“采芳,进来吧。我起来了。”
湄小鱼伸了个懒腰,找了件衣服披在身上。采芳端着一盆水开门进来,身后跟着采芹,拿了一件淡红色镶彩雀毛的长裙。梳了个百花髻,戴上金簪玉坠,着实贵气喜庆,又趁得皮肤雪白。
湄小鱼找了找镜子,看无不妥了,便问道:“顾佐可来了?”
采芳道:“顾大人跟媒婆老早来了。在堂中候着呢。”
湄小鱼点了点头,道:“去问他们吃了早饭不曾,没吃的话陪我一起去吃些,然后一道过去。”
采芹笑道:“这事我早就问过了,顾大人他们都吃过了,等郡主一好便出发。”
湄小鱼笑道:“果然是积极。走吧,我们去吃早饭去。”
三人正出门,只听秃儿喊道:“嫁人喽!嫁人喽!”
采芹瞪了秃儿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伤了郡主的心么,这大好的日子。便挥手将秃儿赶得飞了起来,阻止他继续乱说。
湄小鱼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四五月份是京城一年之中最美的时候,这时候天气温暖,万物蓬勃。大街上,一条足足有十丈的送聘队伍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顾佐一身暗红色格子绣金花长袍,骑着高头大马,后面是湄小鱼的轿子,再后面就是装着聘礼的大箱子。人们站在大街两侧看热闹,一、二、三地数着聘礼的数量,猜测是谁家往谁家送聘,这来头可不小。
湄小鱼坐在轿子里吃着糕点,为了节省时间她喝了碗粥就出来了。但是从怀安府到高府还是有段距离,便带了两块桂花糕吃。若不是时间紧急,又是大事,湄小鱼真想下了轿子去外头吃小吃去。
采芳见她快吃完了,便递了帕子过去,道:“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该到了。”
湄小鱼擦了擦嘴和手,伸了个懒腰,道:“办完这件事可以写歇几天了。顾佐跟月儿也是不容易。”
采芳叹气道:“郡主,你可怎么办呢?”
湄小鱼皱了皱眉,不知她在说什么。
采芳又道:“殷公子去了鞑靼,这婚约吧皇上也没说不作数,您的年纪不小了,真让人发愁。”说着便托腮作愁容。
湄小鱼是万万没想到她说这个,便给了她的头一个爆栗,道:“原来是怕我嫁不出去呐,还是怕我不出阁你不好嫁人啊!”
采芳道:“郡主,你说什么呢!”
湄小鱼淡淡笑了笑,嘴角却不自觉耷拉下来,也不知道殷七现在怎么样了。
“我睡会儿,到了喊我。”
采芳看了一眼湄小鱼,轻声说了声:“是。”
摇摇晃晃了许久,终于是停下了。湄小鱼由采芳扶着下了轿子。高良平和高夫人已是在门口候着了。
高夫人忙过来拉着湄小鱼的手道:“怀安郡主,快里面请。”
“高大人、高夫人不必客气。”湄小鱼招呼上顾佐跟在后面,大大方方地进了高府大门。
大堂里早就摆下了茶水,下人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湄小鱼坐下道:“本来我未出阁是不适合来做这件事情的,只是佐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又无父母,又无兄弟姐妹的,婚事也只有我来操持。”
顾佐正紧张着呢,忽然听见湄小鱼破天荒般的称他为“佐儿”,惊地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不禁咳嗽起来。
高夫人忙叫人给他递了块帕子,道:“这事由郡主做主自然是蛮好,只是我觉得这婚事是否仓促了些,虽说嫁妆都是现成的,但是只怕别人会说什么……”
“咳咳”高良平低头干咳了两声打断高夫人的话,道:“妇道人家懂什么。快有快的好处,我是想越快越好的,想必月儿也是这么想。”
湄小鱼笑了笑,喝了口水,道:“月儿呢,怎么不见她。”
高夫人笑道:“女孩子害羞,指不定躲在哪儿呢。我叫人把她找来。”
湄小鱼道:“算了,月儿脸皮薄。往后日子多着呢。”
高良平笑道:“喜帖我看了,日子也定得好,我们高府许久没办喜事了。”
湄小鱼道:“还要高大人和夫人劳累呢,毕竟我们都年轻,许多礼数是不懂的,难免那里不周到。”
高良平道:“哪里,这已是很好了。对了,夫人,你去跟厨房说,中午要好酒,我要好好喝一杯。”
高夫人皱了皱眉,心想这等小事怎么还要她亲自去。但是当着湄小鱼的面她也不好反驳,便打了声招呼就去了。
高夫人一走,顾佐跟下人立刻也被高良平支了出去。湄小鱼只是优哉游哉喝着茶,若是她所料不错,高良平该是提账本的事情了。
果然,高良平站到湄小鱼面前,居高临下道:“郡主,我那白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