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小鱼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说她蠢。打断她道:“我不想听你说。我就问你:若二皇子是好人,他怎么会杀了你所说的那个男人,若二皇子是好人,怎么会让高良平杀了我白风寨两百多个人。我承认西长老有野心,但他怎么会蠢到让高良平杀死他自己!二皇子放了你,是知道我根本不会承认你!”
“什么?!白风寨灭了?!西长老死了?!”女人不可思议道:“不可能,他答应过我们,不伤害白风寨人命的。他竟然……”
“你不信?好,我带你去看。”湄小鱼说着朝门外喊道:“来人,备车!”
白三炮忙开了门进来,问道:“怎么忽然要备车,郡主要去哪儿?”
湄小鱼扯了扯嘴角,指着黑衣女人道:“我们带她去见见西长老。”
白三炮看了眼黑衣女人,心中便有数了。道:“好,我这就叫人备车。”说着便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湄小鱼冷笑着看着地上的女人,道:“马上你们就能看到西长老了。”
西长老的坟被高良平迁到了城外的山坡上,那里树木环抱,小溪流过,也算是有山有水了。砖石堆砌成的墙,圆圆的坟,坟上写着:“西长老陈虚之墓。”
马车停在坟前,来者一共三人。白三炮拎小鸡似的将黑衣女人扔到坟前,便借口去方便离开了。
黑衣女人抱着墓碑嚎啕大哭起来,满嘴的都是“女儿对不起爹”之类的话语。
湄小鱼蹲下身给西长老上了一炷香,淡淡道:“西长老,你女儿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黑衣女人止住了哭声,喃喃道:“你连一声“娘”都不肯叫我么。”
湄小鱼道:“我湄小鱼生来无父无母,只有一个义父相依为命。只是十二岁那年,义父也离我而去了。”
黑衣女人含着泪声叹了口气:“是我跟你爹对不起你。”
湄小鱼拨弄着香火,淡淡道:“何止是我,你们对不住的是白风寨才是。”
黑衣女人眼中露出一丝绝望,她现在已是明白自己也被利用了。“原来我一直是别人实现权欲的工具。只有你义父是清醒的。”
湄小鱼道:“那你可知我义父在哪?”
黑衣女人道:“当初我跟湄寨主确实在京城见了一面,后来他就走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湄小鱼燃起的希望顿时破灭了。
黑衣女人又道:“你不必牵念他,各人需寻各自门。小鱼,此前是娘亲错了,对不起白风寨百位英灵,唯有以命相抵。”说完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凌厉,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向墓碑撞去。
湄小鱼反应过来之时,她已头破血流。她笑着,操着孱弱的声音:“小鱼,债我都偿了,不要报仇,好好……好……过……下去……”
湄小鱼看着她歪倒在一边的头颅,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微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娘……”
湄小鱼轻轻喊了一声,心中空落落的,眼中一热,却也没有掉下泪来。只拿出腰间的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白三炮回来之时便只见湄小鱼跪在坟前,黑衣女人倒在血地上的情景。急忙跑过去一看,只见湄小鱼整个人都呆呆的,仿佛失去了生气,安静地没一点声音。
“寨主,您怎么了?”
湄小鱼抬头看了一眼白三炮,缓缓起身,道:“好生安葬我娘。”说着便一瘸一拐地朝着马车走去。
“娘?”白三炮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是听错了,难道这个真的就是当初那个离寨出走的,传说中的湄小鱼的亲娘?
还好来时他以为会有什么挖坟的举动,因此铲子倒是现成的,便走到马车后面去那铲子,却听见湄小鱼在车中抽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白三炮拿了铲子便去挖坟了……
湄小鱼在车中哭了一阵,擦干了眼泪,下车帮着白三炮修了坟,又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上了三炷香。在太阳快落山之时,与白三炮驾车回了怀安府。
五日后,安庆街,清悦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湄小鱼一身男装,给顾佐践行。两日前,顾佐被命为庄浪知县,今日便要赶去赴任了。
一张桌子,一壶清酒,七八样菜。湄小鱼、顾佐、采芳和采芹刚好四人一桌。
湄小鱼道:“顾佐,你可怪我?”
顾佐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道:“咱们在隐龙城相识,也算是患难之交,你当我表姑这点是你占了我便宜,我怪你。其余的,我心里知道,你有你的难处。”
湄小鱼笑了笑,亦是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顾佐道:“月儿跟母亲在收拾呢,估计等我回去就好了。来时月儿还说,若不是收拾东西,她也要来喝一杯的。”
湄小鱼担忧道:“这庄浪县地处偏远,气候又冷,路上要照顾好月儿和高夫人。”
顾佐笑道:“表姑何时这么婆婆妈妈了,庄浪虽远,但民风淳朴,是个好地方。来,吃菜啊。”
四人吃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楼下大街上吵闹,似有女人呼喊之声,撕心裂肺。众人不禁向下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犯人正扒着个十分阔气的轿子边框哭喊。不远处衙役正要过来抓她。
采芳道:“定是这女犯人跟这轿子中的人有关系吧。”
采芹趴在窗台上细细地听,道:“这女人喊的是救命?”
这时,只听旁边看热闹的人道:“你们不知道这是谁的轿子?这可是二皇子的,这女人怕是疯了,看她的衣服不是寻常囚服,像是送去教坊司的,怕是想在半路就攀上贵人,好免去日后的折磨吧。”
又有人道:“这邋里邋遢的,我是二皇子我也看不上啊,这女儿怕是疯了。”
湄小鱼本是安心喝酒吃饭,并不想看热闹的,但听他们描述,便向下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正认出那女人是高琴儿!她如今一身灰色衣服破破烂烂,头发像鸟窝一般盖在头上,丝毫看不出那曾经嚣张的京城第一美女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