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密斯崔还窝在这间算不得宽敞的办公室里,所幸景致倒还是极好的。
密斯崔看着沈初寒,心疼坏了,“妹子,你怎么瘦成了这样?五年前你离开这里去寻你阿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你…过得还好吗?”
沈初寒抱着双臂,卸下帽子后的一张脸还是精致地挑不出什么错处。
但密斯崔还是看出了掩藏在眉宇发梢间的憔悴。
是一种胭脂水粉遮挡不住的憔悴。
“阿姐,你看我,没缺胳膊少腿,过得还算不错,你呢?”
密斯崔叹了口气,“你这样我很心疼,回来吧,妹子,我在医院的收入还是可以养你的。”
暖流猝不及防,酸胀胀的感觉鼻翼传至眼眸,她侧了侧身,敛目望向窗外。
有挺拔的背影在桃枝中虚虚实实,看不真切,但一席军装却是醒目显眼,许多女孩儿都挎着镶钻的水晶包上前搭讪,只求能得到男人一瞬的回眸。
她们的脸上带着憧憬,飞扬的欢笑是沈初寒渴望也不可得的。
很快,那男人身旁的男子就恶狠狠地将这些女孩儿拽走,笑容被失望代替,窘迫的女孩儿脸蛋上仍有两朵红霞,边向外走去边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男人。
沈初寒失笑。
密斯崔也看到了楼下的男人,“初寒,那是青州的…”
叩叩叩——
“密斯崔,三床的病人忽然病重。”
沈初寒转过身,“阿姐,你先去忙吧!”
“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呢!”密斯崔嘟着唇,拉着沈初寒的手,“你这孩子,怎么手都是冰凉冰凉的,多穿些啊!”
沈初寒颔首,“阿姐放心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密斯崔回了护士一声便将窗关上了,沈初寒还看着那个背影,期待他能转过身来,也好让她看看这人到底生得如何,是不是和戏文中说的那样五大三粗、肌肉横生。
楼下桃林,宁辰北感受一簇灼热的视线在焦灼着他的后面,下意识地转身,抬眸,却只看到白衣大褂的年长女医生关窗的样子。
同一时间,沈初寒也收了视线,“阿姐再不去,小护士该要哭了。”
“别再开窗了,春日里伤寒兜兜转转总要拖上几天,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沈初寒笑,推着密斯崔,“快去吧,我保证绝对不会离开。”
密斯崔这才放心地去看病人了。
顶层高级病房的病人就是难缠,尤其是这个三床的女孩儿,隔三差五就要闹上一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若是寻常的病人她早就风风火火地去了,可三床的,绝对是出不了什么事。
她最是烦这样的病人,可院长偏偏把这个病人分给了她。
密斯崔叹了口气,这才上楼。
……
纪思敏感地发现了宁辰北情绪的转变,头顶的乌云貌似愈发浓重了。
他鼓起勇气上前,“少帅,有什么需要吗?你怎么忽然就…”
“方才感觉到一束熟悉的目光。”
纪思点头,“少帅这是习惯了女人们对您投来的爱慕眼神,的确大抵相同,没什么特色,看着都是些平平之辈,配不上咱们少帅的。”
宁辰北恶狠狠地将目光从楼上的窗台收回,盯着纪思,“纪思,你一天不拍马屁会死吗?”
“呜呜呜,少帅,话不能这么说。赏心悦目的言语听多了是能让心情变好的哦~”
言下之意,他也是煞费苦心。
宁辰北冷哼,“谁告诉你本帅心情不好了?”
纪思闭嘴。
言不由衷说的就是少帅这样的人了。
真是傲娇地好可爱啊!
纪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宁辰北伸开手,接住一捧花瓣儿,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人滑倒在地几乎劈叉的样子,滑稽却让人怜惜。
时过境迁,沈初寒还记得他这个“当兵的”吗?
冷不防,宁辰北听到纪思的笑声。
“纪思,你心情很好吗?”
纪思立马抿唇,举手发誓,“绝对没有,少帅,您开心我就欢喜,您伤心我就绝望,我的心情就是您的心情。”
“滚蛋啊!”对于身边这个活宝,宁辰北简直啼笑皆非。
当然这些年也多亏了纪思,凝凝那大小姐脾气除了他本人没几个人能收服,而这凤毛麟角的几个人里就有纪思。
……
哒哒哒——
稀客来了。
程璃急跑着向前,“少帅,我可找到你了,沈小姐有消息了。”
宁辰北心里一紧,面上淡淡的,只有情不自禁绷直的手指泄露了他的情绪。
程璃递了一份文件给宁辰北,“我们的人看到身形与沈小姐极像的女人这几日都在教会医院出入。”
啪嗒——
文件落地,激起落红半空飞舞,短暂地表演后终究还是落幕,归于尘土。
宁辰北又抬头去看那扇紧闭的窗,淡绿色的窗帘摇摇晃晃,荡起微波,“你说,沈初寒那个女人就在这家医院。”
“八九不离十!”
“为什么不拦下她?”
“属下怕贸然行事,惊了沈小姐。”
“程璃,你再说一遍!”宁辰北眯起眼,鹰眸夹杂着怒气,不待程璃回答,他又是一声隐忍的怒吼,“督军许了你什么好处?”
程璃心神一颤,不敢言语,耷拉着脑袋。
宁辰北见不得他这幅模样,对着傻愣着的纪思命令,“给我包围教会医院,从现在开始,一只苍蝇都不许给我放出去!”
“少帅,这样会引起恐慌的。”
宁辰北摩挲着腰间的枪身,“我现在愈发使唤不了你们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想造反吗?”
纪思看了眼纹丝不动的程璃,默默去执行少帅的任务了。
今日,若是沈小姐从她们眼皮子底下溜走,那…少帅的雷霆之火只怕要燎原,他和程璃都别想好过。
宁辰北几个利落地翻转,攀着窗台就爬上了密斯崔的办公室,徒留桃林众人声声尖叫。
明日各大报纸只怕都要挂上他这荒唐的一幕,但宁辰北等不了了。
他也顾不得了。
五年了,第一次觉得离那个女人那么近,天知道他的心都要跳停了,就像是碎石一个个地陆续地、紧密地投入水潭,激起涟漪,初时水痕较小,却逐渐铺开,侵袭他的脏腑。
他方才费了好大力气才让那热烈的心重新跳动起来,狂喜、却又慌乱。
砰——
他徒手砸窗,修长的手臂穿过不规则外缘的窟窿绕到里面,提起插梢,打开窗户。
跃入。
“啊——”
尖叫声几乎在宁辰北落地的一瞬间同步响起。
唰——
宁辰北将碍人的淡绿色窗帘拉至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