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哥!”
“初寒,这件事情与你无关,龙七不死,我夜不能寐,这人命要背负也是我来背负。”
沈初寒挥手推开欲要将她带走的人,“杜大哥,原来你真的是在利用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天,我偏要救下这两个人,你又当如何?”
“你真要与我为敌?”
“我不想的,但是是你把我牵扯进来的,现在我还怎么心安理得地置身之外?更何况龙七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杜笙,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砰——
嚓——
杜笙的收下掏出匕首,挥起木棍,“闭嘴,姑娘,我们不允许你侮辱杜先生!”
沈初寒的眸中渗出寒意,她呆呆的望着杜笙,不知道这个看似儒雅、看似是个邻家大哥哥的男人内心到底有多少面。
她向来看不透他,在今天以前她也从未想过要看透一个青帮龙头,可是沈初寒仍是小看了自己,在人命面前,她无法做到视若无睹,她无法做到心安理得。更何况,这个人的身生死还和她多多少少有一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从沈大宝出生以来,她一直教导那孩子要一心向善,要与人为善。我们虽然生在这个人吃人的黑暗社会,但你的心要向着阳光,你不能与这个社会同流合污。生活的大环境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但是我们能把握自己的心,这也是我们唯一不感到悲哀的一方面了。
可是现在算什么呢?现在她眼睁睁的看着两条鲜活的人命就要在她眼前消失,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沈初寒第二次感觉到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第一次是五年前,阿哥只不过是患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发烧而已,却求救无门,因为没有足够的诊金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而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以为赢得了一线生机,却又被现实狠狠地掌掴。
那样的绝望,她发过誓这辈子不要再经历第二次,很幸运那之后的五年来她也的确是再没有感受到过。她相信只要他们全家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这一次,那样的绝望感又来了,虽然这一次生死攸关的人不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但是同样的绝望袭遍了她的全身。
她禁不住想:我们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啊?是不是在这个时代里,他们这些平民的生命就该如草芥一般任人践踏?哪怕是与她有几年交情的杜笙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
沈初寒目光戚戚然,望着举起木棍想要将她制服的杜笙的那些手下们,她忽然间就笑了,那笑容不深不浅,不咸不淡,与城郊这郁郁葱葱格格不入,与遍地这不同色彩的生机无法相容。
杜笙知道她在嘲笑他、在讥讽他,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可能是发自肺腑的那一种。沈初寒是用这种笑容在谴责他,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杜笙相信,只要是一个有胆识有担当的男人都会做出与他一样的决定。虽然这个局将无辜的沈初寒牵扯了进来,可他的计划根本就没有真的伤害到沈初寒,难道不是吗?
杜笙一直在安慰自己,不断地告诉自己:我没有错,我只是做了一个青帮龙头该做的,帮内的稳定关乎着数以万计的青帮帮众的生存,我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在手下的面前为了个女人改变自己的决定。
可他忘了,在沈初寒的面前他向来不以青帮龙头的身份自居。
……
风不知什么时候刮的愈发猛烈了,沈初寒的洋装上破的几个窟窿也开始呼呼作响。
她顾不得这些,单薄的身躯站在破旧的厂房前,马尾在风中左右摇晃,她还是那样笑着,嘴角微微地上扬,不知是讥讽这个世界,还是在讥讽自己的无能?
哒哒哒——
忽然,杜笙的手下急跑着过来,附在杜笙耳边低声说:“杜先生,有人来了,应该是发现了飞机。”
杜笙了然,飞机的动静的确是比较大,被人发现他心中是有数的,更何况这是在青州地界,是宁辰北的地界。
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如果这位宁少帅没有任何作为,那他倒是要失望了。
现在宁辰北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肯定率军正在往这边赶,他到底要不要让宁辰北和沈初寒提前见面呢?那一定会非常有意思。
杜笙就这样想着,于是嘴角也开始微微上扬,仿佛那种片刻前才出现在沈初寒脸上的笑平白移到了他的脸上。
这笑落到沈初寒眼里,是杜笙在嘲笑着她的无知,嘲笑她的天真,嘲笑她的不懂得审时度势,更是在嘲笑她蚍蜉焉能撼动大树。
……
宁辰北率军来到城郊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处破厂房和被风吹过的水泥地。
凭借他灵敏的嗅觉,他知道一定是有人来过了,并且在他到来之前已经迅速撤离。
纪思等人散开,井然有序地展开搜查。
宁辰北举起手,鹰隼一样的眸子盯着半开半掩的厂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散开的人迅速聚拢,跟在宁辰北的身后,程璃从队伍末尾猫着腰前进,绕到宁辰北身侧,鼓起手,小声道:“少帅,我打头吧!里面情况不明,您不能单身涉险。”
宁辰北白了他一眼,心知这家伙的确担心自己的安危,不过更多的只怕是要将功折罪。
他装作听不见程璃的话,一只手别在枪上,一只手轻轻推开大门。
轰——
爬满铁锈的大门发出一声轰鸣,激起一地灰尘。
宁辰北空出的手捂住唇鼻,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耳朵也竖了起来,一级战备。
程璃不死心地继续上前想要阻止宁辰北,这次宁辰北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一个后旋腿将程璃踹到了地上,偏偏在安静地听得到风吹草动的空间里程璃又不敢哼出声,疼得汗一直冒,却也只能憋着继续跟着队伍前进。
纪思这个时候很想表现一下队友爱,但他还是不敢,只能对程璃投去一眼同情的眼神便立刻投入当前的形势中。
宁辰北直起腰,也不知发现了什么,忽然击掌。
啪啪啪——
掌声在空旷的厂房里久久回荡,空谷幽深,回音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