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春末的夜已经有些暑意了,蝉鸣声带着烦躁夹杂着风飘进督军府二楼走廊左边尽头的屋子里。
沈初寒正坐在床边,点着一盏灯,为宁辰北缝制新衣,手上被戳出好几个小窟窿都还仍不自知。
她若是照镜子,定会发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么温柔,似乎黑白了整个世界,一颗心只为那个铁灰色军装的男子点亮。
壁灯落在沈初寒身上,笼罩着她较小的身躯,光晕柔和,她浑身都散发着清辉。
只是这样简单地裁剪布料,穿针引线,她就能忘了白日里的所有烦忧。
忘了三月后的大婚,忘了自己身处的波诡云谲。
想到这身衣服日后穿在宁辰北身上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唇角上扬。
叩叩叩——
“初寒妹妹,我是哥哥,可以进来吗?”
沈初寒起了身,拉开门,见自家兄长抱着枕头和被褥站在她的面前。
“阿哥?你干嘛?”
“我要和大宝一起睡。”
沈初寒失笑,“阿哥,你是个大人了,还这么黏人啊!”
沈时遇瘪嘴,“初寒妹妹,我不想和你吵架,听白管家说你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要是变了,我就带着大宝离家出走。”
“噗嗤!”
沈初寒咧嘴笑开了,阿哥真像个闹别扭的孩子,真是可爱极了。
女郎指了指里间大床上拢起的一小团,“去吧,大宝已经睡了。”
沈时遇蹬蹬蹬地跑进了卧室,门外走廊边有人影探出,讥笑了一声,见沈初寒的房门关上便也离开了。
……
翌日,天气非常好,白府院子里的树木苍翠欲滴,一派勃勃生机。
沈时遇揉着眼睛起床,半醒不醒地要去如厕,结果在套房的外厅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沈初寒。
他一下就完全清醒了,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昨晚他硬是要抱着沈大宝睡觉,完全没有想到沈初寒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大床。
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啊,就这样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沈时遇很内疚,他走上前,蹲下,轻轻地拍了拍沈初寒的脸蛋儿,“初寒妹妹,起来啦,到床上去睡一下。”
沈初寒眼皮抖动,眨巴眨巴着掀开了眼帘,带着氤氲的雾气,那双眸子美得让人心颤。
她诧异,“阿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呜呜,我如厕。”
“那你去吧!我再睡会儿。”
她翻了个身,朝着沙发里面。
沈时遇:……
他尿急,所以也顾不得温柔,将沈初寒打横抱起就往卧室里面走。
沈初寒吓了一大跳,捂着嘴巴,差点尖叫出声,“内个…阿哥,你干嘛啊?”
她小脸霎时就红了,已经很多年没有让阿哥这样抱过了…她的心也忍不住温暖起来,久违了。
砰——
房门出处传来一声巨响。
“沈初寒!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沈初寒探头去看,是她那个残废的神经病未婚夫。
白承坐在轮椅上,身后是白管家,两人用如出一辙的鄙夷眼光盯着沈初寒,只是前者更为阴毒,还夹杂着熊熊燃烧的愤怒。
沈初寒眨了眨眼睛,“二少帅,您一大早怎么就开始犯病了?”
“沈初寒,结婚消息散布之后你是不是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就是我父亲看在白斯二伯的面上强塞给我的女人,你神气什么?”
哦,原来在白承夜心里是这样想她的。
沈初寒点头,“我知道,所以二少帅,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您请,我还想睡觉。”
她昨夜缝制衣裳忙到深夜,似乎还隐约听到了打更的声音,真的是很困啊!
“混蛋!”
白承夜气得不行,他这样愤怒,这样言辞不善,她居然毫无反应,还有心情睡觉?
她眼里根本没把他这个未婚夫当一回事。
“沈初寒,你和你哥哥都是成年人了,深更半夜共处一室,你好意思吗?一大早就上演公主抱,你当我们白府的人都是死的?”
沈初寒:……
她从沈时遇的身上跳了起来,正要怒怼神经病,余光看到沈时遇的手,紧攥成拳,臂上的青筋迸出,眉头紧奏,她愕然心一慌,堪堪伸出…沈时遇已经身姿矫健地冲向了白承夜。
沈初寒捂住脸,好久没看到阿哥发怒了。
白承夜…肯定很惨!
啪啪啪——
砰——
咚——
稚气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哼!那是我妹妹,你敢欺负我妹妹?我都不忍心碰初寒妹妹一根汗毛,你这个当兵的就是最大的坏人,我要打死你!”
“初寒妹妹是最好的女人,你不能欺负他,谁都不能欺负她,就算你位高权重,我也会杀你了的。”
啪啪啪——
白管家吓得整个人都僵住,忘了去搬救兵。
可怜的白承夜被打得鼻青脸肿,毫无反击之力。
沈初寒抱臂看戏,见打得也差不多了,拉开了沈时遇,嗓音温柔,“阿哥,可以了,他以后不敢了!”
“沈初寒,我要灭了你!”
白承夜捂着嘴角的血迹,眸色冷厉。
沈时遇哼了一声,举起拳头,白承夜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女郎很没有良心地嘲笑出声。
白承夜的脸全黑了。
沈初寒满面笑意,拍了拍白承夜的肩膀,而后跳开,对他道:
“二少帅,不是每个人都像您那样心思肮脏,我和兄长共处一室怎么了?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想法,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阿哥,你知道吗?我为你今天的举动感到恶心,彻底的恶心,以前我以为你只是遭逢巨变一时无法接受才这样阴阳怪气,现在我知道了,二少帅…你本性如此!”
白承夜:……
被女人欺负了,还是被自己的女人的有病的兄长揍了,白承夜拉不下面子让人知道,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白管家战战兢兢地推着白承夜回到了他自己的屋子,所幸一大早,佣人都在楼下忙活,没遇见任何人。
一进门,白承夜就一拳头打在床上,厉呵,“跪下!”
白管家:……
“跪下!”
白管家跪在丝绒地毯上,“二少帅,您方才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去找督军…”
“闭嘴!此事若是走露半点风声,我把你剁碎了丢到野外。”
白管家不明白,“我…您是堂堂的二少帅,怎么能被一个女人骑到头上?”
“滚!出去院子里跪着,我没让你起来不许起来。”
“二…”
“白管家,您也一大把年纪了,内心怎么这么龌蹉肮脏,沈初寒和沈时遇是亲生兄妹,你到底在挑拨什么?”
白管家心里一颤,不敢去看白承夜的眸子,立马拔腿就跑了。
跪就跪吧,总比在房间里爱训好。
不过…二少帅这是在为沈初寒说话?他不是非常厌恶这个女人的吗?
白管家疑惑,乖乖走到院子里,寻了个角落,默默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