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辰北勾着抹笑,若有似无,回答地漫不经心。“督军,您真的老了,那么担心是在怕什么?他们来了吗?有我宁辰北在,他们不敢的。”
宁老督军被儿子一番话气得不轻,这等自负,往后还能将青州城安心交给他吗?
宁辰北笑,走近了一点,“督军,听说你要杀了我泄愤?”
宁老督军似乎此刻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一把举起了枪瞄准宁辰北,宁辰北“哇啊”地故作惊讶,“虎毒不食子,没想到督军去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那里待了一段时日,就被这枕边凤吹得要杀了亲生儿子了吗?”
砰砰砰——
“你他妈给老子放什么屁?”
宁老督军和咆哮和连续三声枪响同时在病房炸开。
沈初寒下意识推动轮椅急速到了宁辰北身前,她眸里的慌乱他看得真切,“阿初,我没事,你看…子弹歪了,打到墙上去了。”
她大口大口吞咽,一直耷拉着未曾扬起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她不惧怕,直视着脸上皮肉都在颤抖的宁老督军,礼貌出声:
“宁督军您好,初次见面,小女子失礼了。西郊的事情实在怪不得少帅。小女子不知为何被贵府大小姐绑架丢到西郊,少帅仁义,爱民如子,及时救了我,但众人皆知西郊有野兽出没,我们遇到成群的蝙蝠来袭,为了将士们的安危他这才不得不火烧西郊,小女子认为这是当时最为明智的做法,还恳请督军明察。“
宁老督军年轻的时候也是常年征战沙场,如今各方军阀割据,他难得享受了几年太平,却也没忘记常常到练武场去练练,是以身材仍然精瘦,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他从进教会医院的大门开始就没有露过下风,可现在…
他看着沈初寒的容貌,面上惊愕、恐慌,两种不同的情绪交织着,在他那张锐利的双眸中翻涌不息。
宁辰北蹙眉,站在沈初寒面前,身体有意识地挡住女郎,也隔绝了自家父亲那别具风味的眼神。
宁老督军看不到沈初寒了,便也收敛了一些,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调整好了。
他嗤笑,“这位小姐是?”
“是你未来儿媳妇。”
宁老督军瞪着他,“汝之,你也许没命娶媳妇。”
“督军来意究竟如何?”
“抓你回去。”
“不必这么麻烦,就地正法岂不是更好?”宁辰北推着沈初寒走到床边,推开窗,果然看见一楼大门外挤满了记者,“督军,记者都来了,看来此事确实闹得沸沸扬扬,就是…不知其他三方军阀看到明日的报纸,发现咱们父子反目成仇。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宁辰北的这段话无疑是抓到了宁督军的软肋。
他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壮志凌云,希望能将这中华大地遍收囊中,年老了却觉得生灵涂炭受苦的都是平民百姓,故而止兵戈、停战事,去寺庙清修,巴望着为子孙后代积福祉。
现在的宁督军,厌恶战争。
宁辰北见他神色稍霁,知晓他是听了进去,便继续说,“这次确实是儿子任性了一些,但西郊那么大块地方以往全然荒废,现在却是可以大干一番作为的。我从小便在青州出生,在这里长大,自然不会辜负这一方山水。”
男人心里早有打算,日前他就已经在西郊开展了秘密项目,此刻拿出来作为挡箭牌实在最为合适不过。
宁老督军坐了下来,宁辰北殷勤地倒了杯茶水递给他,“您年纪大了,遇到事情不要听信小人谗言,我宁辰北今日就安您的心,向您立誓,你我父子纵使有天大的仇怨,我也永远不会拿老百姓的安危开玩笑,更不会用青州城的安危去换取任何利益,如此…您可还满意?”
满意!
宁督军自然是很满意的,但面上还是绷着,“汝之啊,这件事必须有人出来交代,你这位红颜看来必须出面去给记者解释解释了。”
宁辰北意外…宁老督军不是应该借此机会想方设法除掉阿初吗?
怎么忽然间改变了注意?
面对记者总比面对子弹要好。
宁辰北蓦地想到了那个眼神,浑身一颤,没来由地心慌,“督军,我去见见记者就可以,断没有让女人为我挡风雨的理儿。”
沈初寒见宁督军又要发火了,立马朝着宁辰北摇了摇头,“督军,少帅,若我能为少帅洗刷冤屈自然愿意去做。少帅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心甘情愿,还请两位不要为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伤了和气。”
宁督军冷笑,“小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们父子之间,哪是如此轻易能被一个女人摆布的?”
语气里的不善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沈初寒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再开口,自取其辱了。
轰——砰…咚——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宁辰北蹙眉,“何人在外喧嚣?”
纪思恭敬道,“少帅,是大小姐,我们的人也不敢伤了她。”
宁老督军挥了挥手,“许久没见凝凝了,让她进来。”
宁晓凝之前听到枪声已经吓坏了,生怕宁老督军一枪已经送她的大哥去了黄泉路上,她找不到利器,于是以咬舌自尽相逼,张成玉看着自家闺女这副样子,也是没法,竟然给李副官跪下了。
李副官虽然也知道这个大小姐的亲娘是不受少帅待见的,但毕竟是督军的女人,还为督军生儿育女,他哪里受得起这样一跪。
是以,无奈,看着宁晓凝冲了出去。
宁晓凝披头散发,一进门连给父亲行礼都忘了,眼神四处瞟,急切寻找熟悉的身影。
宁辰北看到妹子这副做派,拍了拍桌子,“凝凝,你这样成何体统?”
天籁!
宁晓凝看着宁辰北,他虽然怒目相对,她却笑了,跑着过去想要扑进他的怀抱。
宁辰北转了个身,这姑娘扑了个空,眼神哀怨,“汝之,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宁老督军青筋突突地跳,一伸手将女儿拽了过来,“宁晓凝,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一群大男人面前衣冠不整,你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宁晓凝见到父亲眼神也亮了起来,娇嗔抱着父亲的手臂,“爹爹,凝凝有一事相求,您能放过大哥吗?凝凝都查清楚了,大哥是受了坏女人的蛊惑才铸成大错,罪魁祸首是那个女人,爹爹要抓了她偿命…“
砰——
宁辰北大力拽过宁晓凝,她的膝盖撞到沙发腿儿疼得弯下了腰,眸里立刻蓄满了泪,控诉地望着她的大哥。
宁辰北捏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唇紧紧地抿着,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宁晓凝,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决不轻饶。”
张成玉在外听墙脚,透过门缝儿看到女儿被宁辰北扼住,吓得花容失色,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督军,你要救救我们的女儿啊,不能让少帅这样对她啊!”
砰——
轰——
宁辰北大怒,雄狮怒吼,威震四方,“是谁让这个女人从别苑出来的?老子要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