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小屋今日格外热闹,花大娘前脚刚走,就有不速之客到来。
宁晓凝穿着一身洋装,蓬蓬裙流光溢彩,裙摆一圈儿都镶嵌着钻石,璀璨夺目,从福特小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就是个行走的灯泡。
沈初寒没在意,继续忙活自己的,也不知道宁辰北今日是否赶回来吃饭,她还是要多准备点。
沈时遇在院里玩耍,看到公主般的人儿,也是抬起了脑袋,一脸好奇。
宁晓凝瞪着高跟鞋就径直走入沈初寒的家,连门都没有敲。
沈初寒听到脚步声,蹙眉回头,见是刚才那位漂亮的小姐,于是问,“这位密斯,你是走错地方了吗?”
宁晓凝恶狠狠地盯着沈初寒。
当年,她只看到了自己那一双异姓兄妹的背影,并未见着他们的容貌,若是见着了,此刻只怕要大吃一惊。
站在眼前的,她即将要质问着的,正是她同母异父的亲生姐姐。
“你就是我大哥喜欢的女人?”
什么?
沈初寒出厨房走了出来,“你大哥是谁?”
“你别装蒜了,我大哥是青州城的大少帅宁辰北。”
沈初寒叹气,恩人的妹妹,看起来不是个好对付的。
宁晓凝脸上的妆容细致,眸上都带着亮光,粉色的,一闪一闪的,头发烫成小卷,确实是个洋娃娃。
沈初寒想,这姑娘其实不用这样打扮,原本的容貌才能显出那个年龄该有的娇俏。
这幅装扮,美则美矣,倒是显老了一些。
宁晓凝被这目光打量,心里愈发忿忿,“说吧,你接近我大哥有什么目的?”
哎——,小丫头像是误会什么了呢!
沈初寒大度地没在意她言语里的讥讽,拉开了凳子请她入座,“密斯宁今日怎么会来?”
“你离开我大哥吧!”
沈初寒拎着热水瓶的手顿了顿,莞尔道,“你大哥被督军赶了出来,所以在这里小住,随时可以走的,我没有留他。”
宁晓凝带着白色砂制手套的手狠狠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这些女人我在戏文里看多了,缠着我大哥是不是?看我大哥有钱有势对不对?我告诉你,督军府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沈初寒叹气,坐在宁晓凝对面,看着少女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颇觉好笑。
她将冒着热气的水推给宁晓凝,“你今日来,你大哥知道吗?”
宁晓凝像是被踩着尾巴似的跳了起来,指着沈初寒,“你……你你你,你不要搬出我大哥来压我,我大哥最是疼我,他不会为了你责难我的。”
“哦!”看来,宁辰北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沈初寒不知怎的就松了口气。
“密斯宁,这些话你与你大哥说过吗?”
宁晓凝咬唇,“我们兄妹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时遇闻言跑了进来,叉着腰,站在沈初寒身旁,瞪着宁晓凝。
沈初寒笑,柔声,“阿哥,你去看你的花草吧,没事的,我和密斯宁说说话。”
沈时遇这才点头,警告性地瞪了宁晓凝一眼,跑开了。
宁晓凝气结,“真是没有礼貌,大哥怎么会看上你们这种人家?”
沈初寒哼笑,“这就要问问你的大哥了,若是密斯宁能劝说你大哥离开我家,我定然不胜感激。家里的米缸见了底,我也确实为难。”
宁晓凝:……
跟着宁晓凝来的副官上前,低语,“小姐,您别动气,您身体受不住,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少帅会生气的。”
宁晓凝眸子一亮,想到一个计策。
她倒要看看,若是妹妹被情人欺负得晕倒,他会怎么抉择。
宁晓凝拍桌子,“你的条件是什么?需要钱财还是前程,我都可以帮你办到,只要你离开我大哥,并且发誓不再纠缠。”
沈初寒此时也有些微怒了,真是个被惯坏的大小姐。
“密斯宁,看在你是汝之妹妹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你走吧,沈家不欢迎你。”
什么?
宁晓凝死死捏着拳,这个死女人居然喊大哥“汝之“,这是她的专利。
不熟的人都不知道大哥的字的,啊啊啊!
宁晓凝嘶吼着上前就要给沈初寒颜色看看,沈初寒也不是吃素的,晃了个身就避开了。
倒是宁晓凝,一下栽了下去……晕了。
副官大惊,立马抱起大小姐全速奔跑着上了车。
轰——
沈初寒就看着福特小汽车在地面拉出一条清晰的齿痕,呼啸而去。
看来……少不了要被兴师问罪了。
她有些疲惫,走到小院中,蹲在兄长边,“阿哥,你的花儿又长高了一点呢!”
沈时遇扬起笑脸,“真的吗?”
“真的,阿哥最厉害了。”
沈时遇拍手,“大宝看到肯定也会喜欢的,初寒妹妹,大宝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初寒楞主,她也很想儿子。
只是,那个报平安的电报她迟迟未发,总想着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电报若是发了,距离她奔赴凉城举办订婚典礼的日子也就不会远了。
沈时遇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初寒妹妹,大宝什么时候回家?”
“我跟阿哥说过,大宝被白斯老伯带到外地去玩耍了,玩好了他就会回来的。”
“我知道啊,可是大宝已经去了好久了,我还没和大宝分开这么久过呢!”
沈初寒喃喃,“我也是啊,自从沈大宝出生,我就没和他分开这么久过。”
这次,是她最后的任性和自私。
宁辰北为她编制的这场梦,她想做的更久一点,希望梦境维持的时间更长一点。
这日,宁辰北一直没有回来,沈初寒端着小板凳坐在门前一直等到夜幕尽数黑了也不见他的踪影。
打了个哈欠,沈初寒在外厅留了盏灯,进屋去睡了。
一夜梦魇缠身,翻来覆去,总算是熬到了天亮。
沈初寒跑出卧室,外厅还和昨夜一样,一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桌上罩子罩着的吃食也早就冷却,她叹了口气,洗漱完毕就将放了一夜的饭菜拿到院外去倒了,也当给这些药草施肥。
大约十点的时候,她瞅着钟摆,便去厨房煎药了。
中药苦涩,也有清香,寻常人受不得,她和阿哥都是习惯了的。
阿哥从前正常的时候便是大夫,所以并没有像孩童般讨厌中药,每次喝药的时候都特别乖。
倒是沈初寒每次见到阿哥一咕噜喝药都心酸不已,药方换了许多次,药喝了多年,他也不见好。
“阿哥,吃点蜜饯吧,我刚调制的。”
沈时遇咧嘴笑,“不苦的啊,初寒妹妹不用这么辛苦做这些的。”
沈初寒捏了捏兄长的鼻子,“是我自己想吃零嘴儿,顺便给你吃吃的呢!”
“哈哈,初寒妹妹是个爱吃鬼。”
“都不是你惯得啊!”以前,沈初寒想吃什么,沈时遇都能满足他,在小小的她心里,哥哥就是天神,天神是无所不能的。
吱…兹…
刺耳的车灯照来,整间屋子都明亮了许多。
沈初寒捂着眼睛看去,他有披着圣光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