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花大娘端着热气腾腾的红烧肉串门来了,“初寒,家里来客了吗?在院子就听到你们欢声笑语的,来,大娘给你们加道拿手菜!”
沈初寒还没来得及阻止花大娘进门,沈大宝就暴露人前了。
她不想让人觉得沈大宝是个私生子,是个没有父亲的可怜孩子,所以…她不大愿意去解释,哪怕这个人是花大娘。
尤其是她马上就会离开青州,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更是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沈大宝的存在。
“哟,这么可爱的胖娃娃,叫什么名字?谁家的孩子啊?”
沈大宝看着这个时髦的奶奶,有点不高兴,完全是良好的涵养支撑着他,他才没有炸毛,撇了撇嘴,坐端正了一些,迈着小短腿跑到沈初寒身边,“娘亲,这个奶奶是谁呀?”
花大娘的嘴巴都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她放下红烧肉,一下子趴在了饭桌上,指了指沈初寒,又指了指沈大宝,“初寒,你什么时候生孩子了啊?”
沈初寒只是笑,讳莫如深。
花大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看我,这…你也不告诉大娘,大娘还穷担心,你这都结婚了啊,恭喜恭喜,大娘今晚给你绣一张红手帕,明儿就送来给你。”
沈初寒欣慰,也许花大娘是猜到了什么却不说,也许她是淳朴当真没有想沈初寒会有那样的遭遇,总之大娘这样的反应让她轻松了一大截。
她受受委屈不要紧,孩子却是万万不能的。
花大娘伸出手,“来,胖娃娃,奶奶抱抱!”
沈大宝抱着沈初寒的脖子,不撒手。
人家哪里胖了?人家这么标准的身材!小孩子就是要这样才会长高高的嘛!不然将来怎么保护娘亲、舅舅和爷爷呢?
沈初寒拍了拍沈大宝的手,“大宝,不可以没有礼貌,叫奶奶。奶奶对娘亲和舅舅特别好,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奶奶就在照顾娘亲了。”
沈大宝这才转过脸,伸出像藕节一样的手臂,“奶奶好!”
花大娘报过沈大宝,这里捏捏那里拍拍,“哎哟,这胖娃娃真是长得结实,不错不错,初寒挺会养孩子的啊!”
沈大宝好不容易挤出的天真无邪的笑容一下皲裂了。
不要再叫我胖娃娃了啊!
沈初寒憋着笑,将沈大宝从魔爪中解救了出来,望向花大娘,“大娘,吃完这顿我们全家人就要离开青州了,以后…也许很难再见。”
花大娘愣神,“离开?这么突然?”
“是啊,这次回来主要是带孩子拜祭一下外婆,停留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是要…去孩子阿爹那儿?”
沈初寒蹙眉,不过…如果她要嫁给白承夜,那白承夜的确受得起一声阿爹,于是点了点头。
沈大宝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大声发问,“可以见到阿爹了?”
沈初寒挤了挤眼睛,沈大宝腹议:可是初寒娘亲不是告诉我阿爹已经死于战乱了么?尸骨无存,娘亲恨阿爹如此狠心,所以连衣冠冢都没给他立,权当没有这个人。怎么…忽然死去的阿爹又复活了?
饭后,沈初寒和花大娘说了许多体己话,依依不舍,花大娘问她少帅送给她的医馆打算如何处理,她眼神黯淡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不该要的自然不要,让一切美好都留在这里吧!
沈时遇在院子里与他的花花草草道别。
白斯满心疑问,却憋在了心里,初寒丫头只怕是想去凉城一探究竟,查查事情的真相吧。
……
火车的鸣笛声吹散离人的愁绪。
一节节车厢连成一条长长的线,有人奔赴异地,有人返回家乡。
沈初寒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怀里是熟睡着偶尔砸吧砸吧嘴唇的儿子,看起来现世安好。
她头一次这么想要回到凉城,那个给不了她归属感却实实在在呆了五年的地方。
白承夜,如果真的是你…我叫你婚礼变葬礼!
一直以来看似柔弱无骨,多为忍让,可一旦触及底线,沈初寒绝对是会跳起来拼死一战的。
她的底线就是她的家人。
失去了阿爹和阿娘之后,她的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窗外风景如画,倒退的绿色是青州的特色,清新,一直以来青州在她心中都是家乡,是一个不染尘埃的圣洁之地。
咚——
沈初寒侧目,沈时遇捏着水瓶,重重地搁在板凳上。
女郎叹气,“阿哥,你还在生气啊?”
沈时遇不说话,他不就是想和他的辰北兄告别吗?结果沈初寒就是不允许。
“阿哥,我说了,他…不在!”
“你有没有去找他,你怎么知道?”沈时遇只有这么一个好兄弟,结果他还闹一出不告而别,心里自然有疙瘩。
沈初寒的心一窒,她自然是去找过宁辰北的,磕了头下了跪,满身狼狈,却没有见到人。
今晨的青州日报就在她的手边,上面没能找到少帅的一丁点儿消息,如此…那日听到的他出事了,应该已经解决了吧!
火车驶离了青州地界,报站员的声音公式化地严重。
沈初寒挥了挥手,向着窗外不断倒退的丛林、房屋…
再见,青州!
再见,汝之!
再见,我短暂而旖旎的梦!
……
凉城,火车站。
沈初寒这次过来没有提前通知任何白府的人,白斯隐约猜到她心中打算,自然也不会多嘴。
老人家也在等一个结果,若确认是白府所为,他哪怕再次与白府决裂都要为沈初寒母子讨回公道。
车站熙熙攘攘,沈初寒紧紧牵着沈时遇的手,沈大宝那奶娃娃还趴在自家舅舅身上不愿意下来。
四人叫了两辆黄包车,直接朝着原先在凉城的住处而去。
杜笙的人似乎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沈初寒抵达住处的时候就见着青帮的人在家门口等候,她在青州的时候见过这两副面孔。
她简直了…
“沈小姐,杜先生吩咐,我们在凉城一切都听您的。”
“沈小姐,杜先生说您一定会有地方需要用得上我们的。”
“沈小姐,我们就住在您隔壁,有事情喊一声就可以了。”
沈初寒死死地捏住拳头,若不是一身旗袍太过修身,她真要一脚踹过去。
“在老伯还没有发现你们身份的时候,给我滚!”
那两人点头,“放心,这是我们第一次来凉城,生面孔安全得很!”
沈初寒牙痒痒,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就听到白斯老人叫她,“丫头,快进来,别总和不认识的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