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病的日子过得慢了许多,沈初寒终日躺在床上,至多能通过窗户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这日,她这拿着本书捧着看,全神贯注,连白承夜走近都没有发觉。
男人抽走了她手上的书,“怎么让你养病你都不安分一点?”
沈初寒眉目清冷,似笑非笑地望着白承夜,“少帅,您如今大权在握,还有空来管我?”
“我日日来你这里报道,初寒,若不是不想让你在病中添堵,我也能日日夜夜守着你…”
“行了,打住!”沈初寒摆了摆手,还是没多少力气,这一次元气大伤,估摸着至少要补上一两个月才能痊愈。
白承夜摩挲着手指,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桌子前,按了按眉心。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沈初寒蹙眉,他的操劳她都看在眼里,这些日子不管他有多忙都会回别苑来看她,有时候她醒着便也寥寥数语不欢而散,有时候她睡着了醒来也有人告诉她他来过。
小六说自家少爷对她是深情厚谊,从没见过自家少爷对哪家姑娘这般上心过。
连闻讯而来的红玉都说白承夜疼她疼到了骨子里,劝沈初寒就跟着他做个少帅夫人算了。
沈初寒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白承夜一来,这屋子都显得凉薄了许多。
她对白承夜的情绪很复杂,但再如何复杂她也知道这千万种思绪中断然挑不出一根叫作“爱”。
“少帅,你准备拘着我到何时?”
白承夜掀目,眸中都是藏不住的情,“拘着你?”问完这句话,许是男人自己都觉得可笑,于是接着说,“对,我就是拘着你,一直到大婚,一直到你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你留不住我的。”沈初寒语气轻轻缓缓,没有咄咄逼人之意,却让白承夜听出了一骨子的坚决,他蓦地有些慌了,茶盏中的水也因为抖动而溢出了几滴,落在他的军服之上。
他就不信了,如今他重获兵权,又是往日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少帅了,整个凉城的未来都要仰仗他,他还帮她报了仇,难道会留不住这个女人的心?
现在的他,就算和青州城里的那位还没得失心疯以前相比,也是能相提并论的。
“初寒,我已经给你报仇了,为了你大义灭亲,大少帅如今也就还有一条命,他现在就在城郊乞讨度日,你还不解气吗?”他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没能如沈初寒的意。
“你与你大哥的事情,与我有何干系?”
“初寒,我已经查明了,雇佣杀手将你们三人从青州掳回的人是我大哥,给你下毒的人也是我大哥,不是督军,你恨错人了。”
沈初寒拍了拍被子里那团小娃娃,轻声对白承夜说,“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少帅就先去忙吧,别把大宝吵醒了,这孩子现在很是不安,一点动静都能惊醒。”
白承夜提起的一股气只能慢慢地慢慢地压下去。
沈初寒摇了摇头,白承夜或许是个好将军,但不是一个好的谋略家。
大少帅不过是白督军为求自保的一枚弃子,就那个窝囊废,怎会有这个胆子?
“少夫人,有位自称四哥的人想要见您。”
沈初寒眸中露出惊喜,“快快有请。”
洛川来了,拎着一大篮子的补品和药材,“小妹,我这一回来就听说你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到底怎么回事?”
沈初寒半靠在床上,不知怎么,总觉得这次看洛川和以前很不一样,他的眉宇间多了些忧愁,人也消瘦了许多,看得倒是愈发干练了。
“四哥,你最近还好吗?”她试探性地发问。
洛川捏了捏她的脸,“这话该是我问你。”
沈初寒笑了笑,“你放心,为了孩子我也要努力活着的啊!”
沈大宝已经醒了,揉了揉眼睛,乖巧地唤了声叔叔。
知道娘亲行动不便,沈大宝哼哧哼哧下了床,拿了茶水和点心招待洛川。
洛川揉了揉奶娃娃的发,笑得开心,“这孩子,懂事。”
“是啊,我养病这段时间,苦了这孩子啊!”
洛川抱起沈大宝,“大宝瘦了啊!叔叔给你带了一些好吃的,你要多吃一点知道吗?”
沈大宝点头,提不起兴致,声音都闷闷的。
洛川使了个眼色,沈初寒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从她醒来,沈大宝就变得不苟言笑了,像是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似的,她也琢磨不透。
“初寒,该喝药了。”沈时遇端着药碗推门而入。
洛川放下沈大宝,起身接过药碗,“这别苑连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吗?怎么让时遇兄端药,这么烫,要是把人烫伤了可怎么办?”
沈初寒笑,“四哥,你再仔细瞧瞧我阿哥,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
洛川狐疑地转过身,打量着沈时遇,若有所思,须臾打了个响指,“清瘦了。”
沈初寒摇头。
“变帅了。”
沈初寒继续摇头。
洛川摸了摸脑袋,“小妹,你就直接说吧。”
“我阿哥他……”
“初寒妹妹,你今天感觉好些了吗?何大夫说这个药你至少还要喝半个月,半月后据情况再看。”
这语气…
沈初寒几乎瞬间就明白,她的阿哥又…和三岁孩童一样了。
“阿哥,你过来!”
沈时遇听话地走过去,笑容又变得纯真,“初寒妹妹,阿哥会保护你的,不怕不怕啊!”
沈初寒的泪水夺目而出,她捧着沈时遇的脸,“阿哥,你不是好了吗?”
“什么好不好?初寒妹妹,我没病,是你病了。”
沈初寒强忍住内心狐疑,对上洛川疑惑担忧的眸子,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牵强的笑。
洛川把药递给沈初寒,“到底怎么了?”
沈初寒吸了吸鼻子,“让四哥看笑话了,我以前阿哥的病近日有起色了,但今日一看又退回到从前了。”
洛川也不知如何安慰,自打他和沈初寒相识,便知道沈时遇的病就是沈初寒的一块心病,甚至她从医也是为了沈时遇。
“急不来,小妹,这病了大几年,岂是几日之功?”
沈初寒点头,“是啊!就希望阿哥能早日好起来,我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爹爹了。”
沈大宝不知什么时候暗戳戳地攥紧了沈初寒的褥子里,握着娘亲的手哈气。
这孩子最近总是这样暖她的心,却也让她格外地伤感。
父母无能,孩子才这么早就懂事。
她倒是宁愿沈大宝能再天真无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