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雅!”吕呓本来想打破僵局,但是一张口没控制住音量,这下子就连萨维林都抬起头来,闹得她十分尴尬,“额我,我是说……哦对了,你不是没地方可以去嘛……要不然,要不然跟我一起住呗!”
“哦?”芙蕾雅颇玩味地勾了勾嘴角,“你别忘了自己还是寄人篱下……不过说到这,我变成现在这样子,papa可是功不可没,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呢?”
吕呓又眼巴巴地去看萨维林,后者不甚在意道:“小丫头那一层随便选,但是不要到我的三楼来。”
芙蕾雅就斜斜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吕呓本能地觉得气氛又有往冰点下降的趋势,怎奈实在是没话说,只好抓紧吃饱闪人。芙蕾雅眼见着吕呓起身也站起来离开,曼德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
萨维林饭也不吃了,支着脑袋看她两个离开便勾着唇笑:“跑得倒挺快。”
吉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这顿饭大概也就吃到这里了,向周围打了几个手势示意收拾,自己拿着记事板预备一天的行程。谁知道刚要开口就听见萨维林带着笑意问他:“半个月之后就是雾月了,你说我应该准备点什么送她好?”
吉脚下一滑:“大人务必冷静,这种时候还是国事要紧!”
萨维林手里转来转去摆弄着一颗红艳艳的糖豆故作委屈:“国事也要紧,丫头也要紧呢。
“咳,”吉清了清嗓子,“今天首度接到了北方海域的外交请求,看起来是对方对我们这位新的长老十分感兴趣啊。”
“嗯哼,长老会得到了新宝贝,怎么说也是要拿出来显摆显摆的。来吧来吧,越多人来越好,正好让所有人都来瞻仰瞻仰我们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采。我敢说宣誓之后没有人能抵挡小芙的魅力。……。虽说没有第二天赋这事是挺奇怪的,不过她那张脸本身就是武器了,那孩子可不笨。”
“那么接待方面,还是安排在冬宫么?”
萨维林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掀了撤眼皮:“这次人多事杂,闹事的想必不少。排在那里也行,正好我准备翻新一下。”
仆人收拾完桌子纷纷退了出去,餐厅一向不点灯,每次桌子上都是燃着一堆摆成松塔型的蜡烛。此时萨维林的目光就是落在了那上面,跟着跳跃的烛火手指一点一点的。
吉点点头,在这件事上没多说什么,只是在记事板相应位置画了个标记,就跟随手画个圈似的。
“第二封外交发起是莫里安,”吉下滑了一页,“他们要求观礼。”
“哦?”萨维林玩味地笑了笑,“虽然稀奇,远行的孩子主动要求归巢岂有不应之理。给他们回应,就说萨维林和帝都永远敞开大门!
吉继续下滑,但这条消息却让他有些犹豫:“温铎那边态度很强硬,拒绝外交,而且已经开始结盟了。”
“暖,怎么能用外交这个词呢,我们和塔赫纳礼之间是国际关系吗?不是地!孩子到了青春期总要拧巴几年嘛,时间长了总
会回来的!不过要说那些孩子脾气也真是,又臭又促!哎,还是得想个办法安抚。。……还有吗?”
“暂时没有新的消息。”
“很好,抓紧时间准备宴会的布置和材料,务必保证那天事情都在可控范围!”
吉鞠躬:“必如您所愿!”
“喂家养的!你这是要干什么?”芙蕾雅不紧不慢的跟在吕呓身后,见她钻进了一间书房竟然自顾自地开始看书,不由得有些嗤笑。
吕呓:“我总要为我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啊,我倒觉得没什么必要,”芙蕾雅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酒杯,粉红色的液体闪着奇异的色彩晃了晃,她低头嗅了噢,萨维林会安排的,就算他不在乎,哥哥……嘿,那是什么表情,你不会还认为眼泪会有作用吧?”
吕呓垂眼:“我不想要被安排好的人生。”
“为什么?你也看到我的下场了,总会有这样那样逼得你不得不做。呵,等你再过一阵子就明白了,其实瞎折腾又怎样呢,就那样顺着他们就很好了…
“总要有人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才行,”吕呓抬起头远望,“芙蕾雅,我跟你是不一样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没有任何依仗,无论是轰轰烈烈的活着还是不声不响的死去都不会有人真正的关心,如果这样的话还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那还不如直接放弃。”
“说什么傻话呢,”美蕾雅轻轻嗤了一声,“我看你也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在一片片两层和三层小建筑群里面,交易所的独门独栋可以说是很特殊了,更何况这还是一座五层高的小楼,自带的停机坪上已经挤满了车子。
“哪来的一股怪味,”芙蕾雅皱着眉头慢悠悠下车,看见吕呓和默克就吹了个口哨:“眼光不错嘛!一来就挑中了最贵的
“不不不,我只是有预感想去看一看。”吕呓赶紧解释。
芙蕾雅无所谓的笑了笑:“怕什么,萨维林不会不给你买的。……。默克,你说呢?”
默克微微欠身算作承认:“乐意为您效劳。
芙蕾雅就勾着唇笑,率先朝着大门走去。
“额芙蕾雅,”吕呓叫了一声,“你不等你的卫士吗?”
芙蕾雅摆了摆手,倒是默克轻轻说了一句:“Miss,您就别管他们的事了。芙蕾雅……女爵向来自有主张。”
“齐力恩!”芙蕾雅进门就大声喊了一句,引得大厅里面人人侧目。有跑堂的的小侍应生赶紧过来招呼,却被无情推开,“
“把你们老板给老子叫出来,我不跟没身份的人讲话!”
吕呓紧跟在后面进了门,看着她这么器张的举动有点担心。默克轻轻的说:“Miss放心好了,女爵的身份再器张一点都不为过,这是应该的。”
都要叫人家老板亲自接待了,还不算过分?吕呓在心里默默想象那什么才叫做过分呢。
右手边的直梯叮咚一声,一个浑身雪白的男人走了出来,一身西装雪白,头发雪白,皮肤。。…就不用说了肯定也是雪白,要不是那双血色瞳孔微微闪光,这个人简直就跟石膏捏出来的一样。
“哈哈哈芙蕾雅小姐,”声音未起笑先闻,这是一个久混生意场的老手,不管什么事一律先摆出一张笑脸,“听到手下人报告我还不敢相信呢!您很久不来捧场啦!这回这是带了位新朋友?”
边说边用带着恭敬的眼神上下打量吕呓,不过也仅仅只是两眼而已。既照顾情绪又不失礼,同时还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位新人。
“这位是芙蕾雅塔赫纳礼女爵大人,请齐老板记好了。”一直默默跟随的曼德突然开口。
“滚下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芙蕾雅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清脆犹如高脚杯破碎。
吕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被默克贴心的扶住了。
曼德低着头什么也没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退到吕呓和默克后面。吕呓十分担忧地看向他,却见那双黑色的眼眸波澜不惊,伊然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还好吧?”
默克微笑着迎向看着自己的小丫头,安慰性的抚了抚她的肩膀低声道:“好的不能再好了,嘘,原因您以后会知道的。”
“来来来楼上请,哪有让贵客在大厅站着的道理!”齐力恩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赶紧打圆场,一面讨好堆着笑一面在心里暗暗合计,眼线们回报这小霸王芙蕾雅宣誓成了新长老,这位的脾气也是水涨船高,对着贴身的卫士都下狠手,那以后谁还敢惹?
“这是小人专用的直梯,即使是贵宾也从不让他们用,保证干净保证干净哈哈哈……”齐力恩把人往里面让,等到曼德也上了电梯自己才站进去--长老的卫士再不招待见也是卫士,可比他这个平民老百姓贵重多了。
叮咚一声到了三楼,齐力恩又是一连串习惯性的憨笑:“您这边请,咱们这里最近来了一批海货,还拿到了几桶上好的珍珠酒呀!在您的包厢给您放好了,保准您喜欢!”
芙蕾雅散漫慵懒地走着,听到酒就笑了笑,指着后面说:“那位不喝酒,给她拿饮料。”
说着往后看,却见吕呓圆圆的睁着眼,瞳孔缩小,正看着一个方向愣愣地出神。刚要叫她,就听见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一阵嘶哑难听的呼喊。
这是齐力恩的地盘,有事当然要问主家。芙蕾雅一个斜眼过去,吓得齐力恩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错,赶紧战战兢兢过来回话:“大人盼咐,大人吩咐。”
芙蕾雅懒的开口,一个眼神过去,曼德上前:“女爵问你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啊……”齐力恩如释重负地摸了摸额头,“瞎,那就是那批海货里面的,运宝船运回来的。一开始是当鱼虾捞起来的,谁知道挂在网上怎么也抖不下来。您也知道,咱们的网都是机子收的,那要是有活物是要坏机子的呀!我那压船信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爬到绞架上,嘿,竟然发现那么个宝贝!”
水箱里的女孩被电得不轻,只能无力地靠坐着水箱后壁。也是,女爵下令齐力恩哪敢怠慢,直接开了最高功率,这样的一通电击就是鲸鱼也会翻肚皮,更何况细皮嫩肉的女孩子呢。
赛琳娜闭着眼表情痛苦,只有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表明她还活着,吕呓静静贴在水箱上等。芙蕾雅直接把老板拎到一边审问,在齐力恩唯唯诺诺的讨饶中赛琳娜艰难的动了动,然后伸出了右手食指。吕呓一直死一般寂静的脑域终于出现了一个声音,只不过这声音的主人糟糕的身体状况让它既沙哑又艰涩。
“瞧瞧你,又高贵又干净,呵,原来是傍上皇亲了。
“那不是你要杀我的理由。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踏码也想知道为什么!脑域里赛琳娜歇斯底里,吕呓只觉得一根刺在搅来搅去,疼得像是要爆炸。她忍不住想撤回扶在玻璃上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像是僵化了一般。她瞪大了眼睛,就听见赛琳娜跑哮了一阵之后开始又哭又笑:“在你们这群废物里,明明你才是弱的那个,你连一把火都点不起来,凭什么!你凭什么活得这么好……而我呢,我!我才是法力最强的那个!可是我…到最后竟然是我变成了怪物……我居然是被上天抛弃的那个啊啊啊啊啊!
赛琳娜情绪激动,猛地发出一声尖叫,水箱里的水在她无意识地情绪波动下仿佛受惊的巨兽般打着漩涡晃动起来,吕呓的
手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些不安的躁动,她焦急地想要做些什么,可是身体仿佛已经石化,竟然丝毫不能移动!
水缸的镜面上不仅倒映着她,还有默克。萨维林的卫士忠诚而严谨的执行着主人的命令,一刻不停的跟着主人的贵客,没有
一丝一毫的逾越。她用仅剩可以转动的眼球拼命向旁边望去,一步之遥的距离,默克恭敬地微微躬身,在她的身后垂手侍立,宽阔的水箱玻璃映着两人咫尺的距离,竟是遥不可及。差一点,只差一点,如果他发现的话,肯定有办法救我的……
但我也许没有这个机会了,吕呓心想。赛琳娜的确是年轻一辈的女巫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个,此刻她的威压已经凭空让人产生了巨大的恐惧感,她那双癫狂的绿眼睛里全是杀意。
“咔吧”吕呓手下的玻璃突然绽开裂缝,蛛网一样向四周延伸。
“Miss!”默克立刻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护着她快速向后退去。紧接着巨大的水箱顺着纹路砰砰炸裂,但反常的是里面的水并没有流出来,而是奇异又缓慢的开始游动。透过粼粼的水幕一道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只见刚刚还无力靠在墙壁上的女孩已经站了起来。吕呓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可是赛琳娜原本又长又直的两条腿已经变成了一条强壮的鱼尾,像火焰一般闪着幽幽的蓝光!吕呓无法说服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她确信赛琳娜是人类无疑,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几天不见就长出鱼尾呢?!
来不及多想就见眼前磅礴的水流似乎是受了赛琳娜的指挥,互相挤压游动着变成了一只水龙。那庞大的冰蓝色身躯围绕着赛
琳娜亲昵的缠了几圈猛地结冰锐化,随即气势汹汹的向着默克怀里的吕呓冲了过来!
吕呓无力避开,此时此刻无数的咒语在心头急速掠过,但她竟然不能让任何一条为自己所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狰的龙头咬过来,附绕其上的森森寒气像一把利剑扎入人的骨骼。吕呓第一次如此真实的陷入死亡阴影,极度惊恐之下只知道紧紧抓住默克的手,闭上眼等待死神的拥抱。
“在我塔赫纳礼的手中行凶,你问过本爵的意思没有!”
耳边忽然听见芙蕾雅阴森一笑,随即那迫人的威压停了一下,仿佛静止在眼前。吕呓只觉得默克安慰似的轻抚着自己,惊魂未定的睁开眼向那边看去,却见芙蕾雅两手凭空随意一撑,居然就那么生生止住了冰龙前进的势头。
“在塔赫纳礼面前,这种事情发生过一次就够了!”
芙蕾雅两手毫不费力地缓缓交叠然后向外一推,那冰龙就诡异地转了个方向,庞大的身躯以完全无法抵挡的速度扑向了赛琳娜。吕呓一声惊叫还没发出,就看见那条冰龙在接触到赛琳娜的瞬间就寸寸龟裂,而她已经气息全无的倒在一地尖锐的碎冰之中,生死未卜。
“瞎叫唤什么!”芙蕾雅一脸不耐道,“我说,我救你一次,我们扯平了。
吕呓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芙蕾雅冷笑一声,转而冷冷盯着默克道:“我以为,作为塔赫纳礼家最小的那个,我是有资格得到大人您的哪怕一点点形式上的护佑的。”
在这种偏僻的贫民区根本不必顾及礼节,毫不遮掩倦意满载的一个呵欠,起身略略活动关节便孤身向这间酒馆司空见惯的混乱处步去。低垂着眼在闹事者或下流或肮脏的非议中低笑一息,睥睨意味流露得情真意切。猛力甩臂在半空划出弧线,本就一掌长度的小物件疾速延展成墨色短棍。
“要我动手?老板你今天倒是别收我酒钱。”
略皱起眉向斜前倾倒些许,闪过被混乱挥舞着的铁棍,趁机随手就近扯过不知哪个倒霉人替自己挨下笨重啤酒杯的袭击。听着那一声代表双方同归于尽的脆响不由稍微缩了脖颈,暗自慨叹如今小混混下手之重,再转念想着这叫自相残杀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吧——甩棍在指尖旋几个花哨又炫技的圈,转而变成反握姿势向后甩去,重击出手,倒完全懒得思索善后事宜。
最后一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抬臂将武器轻抵上人脖颈,再稍微施加些威胁性的力道,趁着防备瞬间加以反手按上前额重压,顺势半旋身体重心下拉,单膝磕地之时撂倒动作正式宣告完工。早松下对人咽喉桎梏的右臂小幅度抡个半圆,棍身敲上前胸的声响作为休止音符。俯身去捡拾起做工乏善可陈的匕首,半歪着脑袋低低啧声,暗自感慨它或许还能胜任削苹果的工作,转手将它好好放上吧台就当充公。
坐上高脚椅旋过半圈,一手屈指叩着桌面讨价还价,另一手不着痕迹地将被颠簸而出的挂坠丢回衣领。挺直脊背翘腿坐得端正,端杯金酒小幅晃着腕部,敛下寻常的恹恹神色,半挂清高自恃的肃穆便能让随口胡话有十足的说服力。这一切都该感谢旧时代的馈赠,当然,感谢的说法是完完全全的客套话。
“我说啊、这刀估计是名贵品种,被我敲掉的杯子和桌椅加起来都不值这个价——所以?现在把这儿最贵的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