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空气好,车子不多,可王令想去打小就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吃早餐,这个小镇有她最美的童年,最无拘无束的日子。
“不行,你高烧刚退,吃点清淡的。”
李承想也不想,直接冷声拒绝,撩起衣袖,往厨房走。
王令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还没有退,待在家里,被另外两个人精发现,那她还要不要活?
“喂,你这样就一点都不好了,你难道不知道,在b镇吃一碗鱼粉就是幸福?”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确实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刚要转身进厨房的人停下脚步,这个位子看去,清晨太阳刚升,淡淡的光圈折射在她的脸上,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清澈又明亮,他对她好,就是想要给她幸福,如果她的追求只是一份简简单单的幸福,那他岂会厉色?
“走吧!”
王令愣在原地,她本来是准备长篇大论,只是没有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流传,就能让他妥协,叽叽喳喳的跟在他的身后,穿了一件长风衣,摇头摆尾的,说个不停。
“我们一定要去老街那边,吃王叔家的鱼粉,那可是二十年的老字招牌。”
她没有发觉自己的手被李承牵着,更没有发现,他们俩的距离是多么的近距离,一字一句,都清晰的传在李承的耳朵了,重逢以来,今天是她话最多,也是她展露本性的时候,喜欢这样的她,就像个充满活力的小太阳。
“你知道吗,我从小学开始,每月至少要去吃10次左右鱼粉。”
“其他时候你吃什么?”
“啊?”王令傻笑,其他时候当然是吃别的。
走了三条街,又过了桥,才找到她说的这家店,店面翻新了,不知道味道如何,还是不是熟悉的人。
“怎么不进去了?”李承跟在她的后面,瞄了身旁的人一眼,看得出她的情绪一瞬间的低落。
“只是在想,还会不会像过去那样味正料足。”
“那进去试试不就知道了?”李承直接搂住她的肩膀,拖着她往店子里面走。
点餐的是个年轻的女孩,一口家乡话,吴侬软语,让王令非常亲切,一瞬间就像回到小时候,她立即用一口纯正的家乡话回答,“两碗鱼粉,不要辣。”
因为她是大病初愈,不能吃辣,这些天跟李承相处,知道他吃的清淡,所以她也没有问,直接就出手点了餐。
不一会儿就端过来两碗热腾腾的鱼粉,香气四溢,白白的鱼汤,勾起了人的食欲,拿起放在一边的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边,“嗯,还是那么丝滑,鲜嫩,味道好像比起之前更好了。”
只是分量有点足,她怕是吃不完,习惯性的眨巴眼睛,盯着李承看,见他看过来,讨好的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呗?”
“吃不完?”
这家伙是她肚子里蛔虫吗?
立即点头,“我好像只能吃一半的样子,可以把我的幸福分一半给你吗?”
“好!”
没有推迟,分了她那碗粉到自己碗里,甚至细心的给她挑鱼刺。
“阿令,我们在这边住上一个礼拜回去怎么样?”
王令抬头,住上一个礼拜,像是很不错,她喜欢这个地方,尤其喜欢这份不被打扰的宁静,“好啊,以后我们有时间就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待会带你上我家看看。”
心情好,因为发了一晚上烧,吃饱之后就有点犯困,李承去付钱,她在店门口站着,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眺望马路对面,因为前面就是德馨小学。
“令令?”
王令听到有人在喊她,侧身看过去,嘴巴张了张,有想过来这边遇到熟人,只是没有想到,会遇到平时最爱八卦的伯母。
“伯娘?”她很不自然的打招呼,有点局促的把手放进风衣口袋里。
“伯娘刚刚远远看了好久,才敢上前打招呼,十多年不见了吧,都亭亭玉立了姑娘了,老王啊,你来看,咱们家的小闺女回来了。”
她这一喊,很多人都围上来,被人围观,这让王令局促不安,李承出来,她赶紧往他身后站。
被换成老王的中年男子从一家家具店走出来,双手一拍,“还真是令令回来了,你这孩子,都到家门口了,也不上伯伯家来?”
这人是王善民,憨厚老实,一辈子守在镇上,他的爸爸,跟王令的爷爷兄弟,按理说也确实是亲戚。
站在道上被人围观不太好,王令只好带着李承进了家具店,王善民招呼他们坐,还客气的泡茶,坐下来就问王令,“你爸爸这几年怎么样,是不是生意做大了,眼光也大了,忘记了曾经长大的兄弟?”
那个人别说是兄弟,连老婆孩子都不放在眼里,“伯父,您别问我,他在我心里,就是死了,跟爷奶一起死了。”
坐在一旁的李承,听到她的话,扭头看过来,眉头紧皱,才发现他对王令一点都不了解,他知道这个女孩叫王令,她的妈妈是沈云,表哥,现在知道有爷爷奶奶,而她那个神秘的爸爸不知道是谁,想必父女俩的关系很糟糕。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把爷爷留给你房子,全部改建,那么多的田地,伯父就真的想不通,你这孩子,当初不是哭着闹着要守护的吗?”
面对伯父的指责,她像个傻子一样,爷爷的田地,房子改建,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她一无所知?
“伯父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情?”王善民惊讶,打量了王令好一会儿,摇摇头,“因为你们家是大院,你们同意土地改建,所以伯父也无法做钉子户,在镇上买了地皮,建了房子,做了小本生意。”
“爷爷的房子虽然没有过户,可是口头遗嘱清清白白,都是留给我的,而且族长当时也在,谁动的,谁同意的?”她的情绪激动,爷爷留给她的东西,怎么就守不住了,谁动了她对爷爷奶奶唯一想念呢?
“田地建了加工厂,房子那边建了养老院。”
王令没有继续听,拉着李承出门,在路边喊了一辆摩托车,报了一串地址,门口的参天大树不见了,取而代之挂着的是王氏敬老院。
接着去了镇西,那一大片的农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厂房,她手上的拳头紧紧的握住,眼泪啪嗒的掉,“他有这么恨我吗,这些都是爷爷留给我的,这是我儿时最珍贵的记忆,太过于残忍了,我到底是有多不被待见啊!”
她趴在李承的怀里,泪打湿了李晨军绿色外套,哭了会,拉着李承急匆匆的往族长家去。
族长已经卧病在床,见到王令,听闻她的话,摆摆手,“当年你爷爷是说过这些都留给你,你爸爸带人回来的时候,我们没有反对,那是因为,你还不满十八岁。”
不满十八岁,也就是还没有出国,她的父亲就背着她打这些地的主意儿。
“那正式动工了,我有十八岁了吧?”
族长招手让自己的儿子去他的书房,找来一个檀木盒子,打开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王令,“你看看吧!”
王令的眼泪刷刷掉,可是她忍住不哭出声来,从族长家里出来,她要了那张纸,走在巷子里,想狠狠的揉碎扔掉,转念又按着原来的模样折叠好。
“阿令,你要是不舒服,就哭出来?”
他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儿,又回到原点,他不管王令的父亲是谁,这个人这么对待她,不值得被原谅,更没有必要去认识了。
她吸着鼻子,接过李承递来的纸巾,嘟起嘴,抽泣的说道,“父亲这两个字,明明很伟大,怎么在我这里,那么的让人作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