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文神游天外,压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从早上开始就出现了不少问题,简直就是个麻烦制造机。
吴越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迫于他身为上司的压力,不得已只能憋气忍受着这样残酷的现实,他能有什么法子,打不得骂不得的小祖宗。
“你昨晚干嘛去了?”他冷静地瞥了一眼双眼无神的林凯文,问道。
林凯文立刻缩了缩肩膀,一副点中了心事的模样道:“睡觉,还能干嘛?”
怎么可能只有睡觉那么简单?吴越看着他的脸,见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就没有一处是正常的,不免心中疑道:“今天早上的那个女人是谁?”
林凯文顿时不耐烦道:“要你管,去去去,忙你的工作去,文件打印了吗,会议准备了吗,我的行程安排了吗?”
一阵沉默之后,吴越轻轻拨了拨自己的腕表,提醒道:“都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你了。”
“走吧。”林凯文也未料到自己吃瘪了,只得点了点头,两个人一道走出会议室。
他不会撒谎,说的鬼话没人会信,更何况是极为了解他的吴越,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早上的那一声女人的尖叫,几乎就在明明白白的昭告天下,我有事。
还装作这副没事人的模样,哄三岁小孩呢?
不过,那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他眯了眯眼睛,不断地迫使自己回想,就在脑袋灵光一闪的刹那,林凯文一把将他扯进了电梯。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发呆。”
吴越愣了一愣,立刻又恢复了如常的沉着道:“抱歉,走神了。”
“没事。”林凯文若有若无地一笑,全然没有当做一回事。
被他这么一打岔,吴越刚才想起的女人也完全回忆不起来了,他只觉得一阵头痛,索性就将这件事情暂时放下。
今天林凯文的行程安排很满,似乎是为了报复他昨晚的放纵,从离开会议室的那一刻,他的屁股就再没沾过椅子一下,忙的脚不沾地。
而吴越更是他身旁形影不离的影子,二人黑白无常一般,在公司上上下下游走着。
此时夏晚晚已经带着何花花回到了自己的住宅。
还是那个温馨素雅的家,只不过此时的气氛却完全不一样了,两个女人一声不吭地坐着,似还没有从昨晚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夏晚晚更是一片茫然,她心乱如麻。
好好的恩人叫她强上了,闺蜜也被连累地惨兮兮,昨日大约是不宜出门,不然怎么会前遇流氓,后困情欲?
一想到这里,她的脑袋就发出了因宿醉炸裂开来的疼痛,她下意识地咬住了苍白的下唇。
“晚晚,你还好吗?”何花花关切地问道。
她摇了摇头,眼睛里却含住了眼泪道:“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通过今天早晨的举动,这两个单纯的姑娘已经全部心照不宣了。
“你别说我了,你怎么样了?”她忽然问道。
“我……”何花花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心虚道:“我没什么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什么事,那一定就是有事。
夏晚晚顿时鼻子一酸,一种无力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散到了四肢,整个人都虚弱了起来。
“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你,花花,我好后悔,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一定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她一下子就捂住脸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她不是不想问,只是不敢问,生怕她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是最后还是成了真,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何花花眼泪断了线,轻轻地抽噎着,她没有再回应,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银行卡冰凉的,贴在肌肤上,如同贴着一块冰。
“这是?”
“是那个男人……给我的,和我在一个房间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午后的阳光温热地洒在二人的身上,可是却无法抵达她们深若幽谷的内心,只觉得一阵麻木的冷,反倒如刀剑般刺痛了心脏。
“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个?”夏晚晚还是不敢相信,浑身发抖地问道。
何花花支支吾吾地,良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道:“他说是对我的补偿。”
如果不是因为不听林凯文的话,私自去了夜魅,怎么还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痛苦的感觉麻痹了她的五脏六腑,让她难以喘息。
一桩桩一件件,雪花般的事件压在她的脊梁上,让她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
“真的对不起。”夏晚晚握住了闺蜜的手。
她们的手都是冰凉的,互相贴近了也依偎不到温暖,她知道何花花口中的男人是欧阳简森,林凯文的朋友,也是那个救下了自己的人。
何花花茫然地摇了摇头,她长相秀丽,脸上还有残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晚晚,千万别这么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们没想到的,我自己也有过失,如果不是因为我闹着要出去玩,就不会发生了,我的事情不怪你,何况你也……”
说到这里,她就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欧阳简森的银行卡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这张卡兴许她们一辈子都不会用,这是一个羞耻的符号,永远地在记忆中保留着作为休止符的戏份。
“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我们振作一点,不就是个男人吗,丢了再找,这就是个意外,不用在意的!”
一阵短促的喘息,夏晚晚强行扯着微笑说道。
没有人回应她,何花花轻轻地垂着头,好像聋了一样,她静默地如同一只哑巴的鸵鸟,下一刻便要将头埋进沙子里。
独角戏唱不下去,一时间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动了动,疲乏地抬起了双手,温柔道:“晚晚,饿了吗?”
夏晚晚一直紧张兮兮地盯着她,见她终于有了回应,自然是大喜过望。
“你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泡面,米饭,还是叫外卖,我有钱,或者我们出去吃,外面的太阳多好啊,我们应该出去晒晒太阳……”
她叽叽喳喳的雀跃着,却一直在留神何花花的表情。
“那就出去吃吧。”何花花道。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夏晚晚紧张道:“好啊,我们换身衣服出去吧,打扮的漂亮一点,我们出去吃火锅?”
对方笑着点了点头,一点抗拒也没有,称得上是逆来顺受。
可她还是很紧张,也很殷勤,伺候着何花花打扮了,又开着迈巴赫来了火锅店。
火锅店里人很少,兴许是因为下午的缘故,原先人满为患的店中只剩下了几桌还在冒着白色的雾气,显得空间大了不少。
能这样霸占一个大空间,换谁都是高兴的,点了一桌菜,也不管吃不吃得下去,夏晚晚豪气万丈道:“我给你点了几盘猪肝,一会补补血。”
说着,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别过脸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回头去看,何花花的容貌匿在雾气里,表情看不清,好似没有什么情绪。
她心虚地抠了抠手,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之所以选择了火锅店,也是为了借旁人的热闹来温暖自己,谁知道没有几桌人,换在以往,她们一定高兴,只是今天也不然。
两个人都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心情低落,空荡荡地对着一口沸腾的大锅,一点笑容都挤不出来。
不知道的,只当她们是对火锅不满意,一旁的老板娘盯着看了好久,再三忍了忍想上前询问的冲动。
“怎么不吃?”夏晚晚涮着肉片,努力调动着心情取悦闺蜜。
拿漏勺在锅中一舀,便想夹进何花花的碗里,一看,居然是猪肝,顿时脸憋成了猪肝色,一声不吭地丢进了自己的碗中。
刚丢下去,横过来一双筷子将煮的嫩嫩的肝片夹走了。
夏晚晚一愣,追过去一看,何花花居然在大口吃着猪肝,她支吾道:“你……”
不等她说话,那双筷子又夹了不少菜放在她碗里,何花花笑吟吟地,同刚才判若两人,笑道:“这些菜都让给你,猪肝可是你为我点的,我要吃。”
正不知道说什么好,何花花忽然扬声道:“晚晚,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没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我也爽了不是,还拿了钱,往后谁也不认识谁,就当一夜快活,谁还不兴女人寻乐子了。回头等我去做生意赚了大钱,包养个小白脸,也给你一个。”
她语调轻快,含着活力,倒是将阴霾一扫而光。
夏晚晚还没有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你真的想通了?”
“我还能骗你吗?”何花花抬起手,轻轻拍了一拍她的脑门,道:“吃饭,别想那么多心思了。”
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人要往前看。
也不知怎么的,鼻子又一酸,趁着火锅热气就滚下一滴眼泪来。
夏晚晚立刻低了下头,任眼泪滴在香油里。
“你想开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