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妤姜原本只是一个宫女出身,因为先皇的偶然临幸,便珠胎暗结,虽一直不得先皇宠爱,但她善于隐忍,终于熬到云开月明的那一刻。
如今,儿子成了皇帝,她也成功晋升为太妃。前段日子,皇帝亲征,倒是让她很是提心吊胆了一段日子。
毕竟,先皇就是亲征的时候,丢了性命的。后来,成峤等人回京,告诉老太妃,皇上不日就将回京了。老太妃这才定下心神。最让她高兴的是,随着成峤他们回京的,还有一个叫朵儿的小姑娘。
朵儿不但人儿长得漂亮,心性也是活泼好动,进入宫中之后,成峤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就先把她暂时安顿在太妃的宫里。
没想到,朵儿是个极聪明的小精灵,没几天就把那个老太妃哄得团团转,竟是一刻都离不开她了。
今天一大早,老太妃起床没多久,朵儿就跑进来告诉她,说是皇上回京了。老太妃自然是又惊又喜的,赶紧吩咐朵儿替她去迎接。
过了好久,朵儿回来了,告诉她说,皇上正在御书房,听张侍郎禀报朝廷之事呢。老太妃微微点头,抬起眼眸的时候,便发现朵儿这丫头似乎有些不开心呢,便开口询问。
“皇帝哥哥变心了!”朵儿这样回答。
老太妃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蔼然问道:“哦,这么严重啊,你倒是说来听听啊!他怎么变心了?”
朵儿的眼泪却下来了,滴滴答答的就像是一条欢快流淌的小溪流。
妤姜老太妃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拉住这小姑娘的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告诉哀家,哀家给你做主,嗯?”
朵儿看道老太妃认真的脸色,心里窃喜,越发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一边哽咽地说道:“太妃娘娘,皇帝哥哥带回来一位漂亮姐姐了,他现在不喜欢我,我迎接他,给他端茶,他却赶我走,还说我放肆!”
老太妃看着委屈的朵儿,心里也有些不快。毕竟,这些天来,这个小丫头给自己带来了许多快乐。现在,听朵儿这话,忍不住问道:“姑娘,什么姑娘啊?”
一来,她是有点好奇;二来,是这位新来的姑娘,夺了朵儿的宠,让她不高兴了。
“嗯,她是一个比我漂亮一百倍的人!”朵儿继续抽噎,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哎哟,你就痛快说出来再哭,好不好啊?急死哀家了!”老太妃拉住了她的手,有些着急地问。
“喏!”朵儿答应着,“她是咱们大周朝的将军,梁思远的女儿,当年好像是因为家被抄了,流落在外的,也不知皇帝哥哥是怎么找到她的。”朵儿并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
“哦!”老太妃的脸上显出了沉思之色,道:“嗯,这个哀家知道,当年那个梁将军被奸臣陷害,听说是有个女儿被没入官奴,现在仍活着,倒是一件幸事。”
说着,老太太松开了朵儿的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道:“丫头,那姑娘也是遭了许多罪,此次皇上能把她带回来,她也该好好享受生活了。”
“太妃娘娘,朵儿明白,朵儿也希望那位洛曦姑娘能够安定下来的。可是,可是你不知道,刚才在御书房,我伺候她,给她倒茶,她不喝也就算了,那眼神里满满得都是轻视之色!”
“哦,她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吗?”老太妃有些不解地问。
“是的,当初我在边城第一次见到她,她就不爱搭理人。因为她在剑阁学过修炼,我曾经希望她能够教我,我本事强了,也能够多杀几个坏人,给皇帝哥哥分忧是不是?”
老太妃连连点头。
“可是,她就是不肯,还说我就是一个下贱的乡里人,教我便是降低了她的身份了。”朵儿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什么叫投其所好。这些天,她一直秉承这个原则,将妤姜哄得很开心。
此刻,她一边说,聪灵的眼眸一边伶俐地打量着妤姜的脸色,一边揣度着她的心思。果然,最后这句话终于打到了妤姜的软肋上。
妤姜当年,就是一个乡下丫头,选秀进宫之后,便在浣衣坊里做了一名浣衣女。如果,不是那次先皇喝醉了,如果不是因为先皇喝醉后,误入浣衣坊,如果先皇不是荒唐地临幸了她,如果不是自己因此而有了身孕,今日的自己依旧还是浣衣坊里一位苦命的浣衣女罢了。
一个身份最为低下、卑贱的人,现如今却成枝头凤凰,万人之上的人。当然,对于今日的生活,妤姜很是满足。
虽说,皇帝亲征去了边城,让她很是担心了一阵子,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不过,她心里的禁区,便是自己的出身。
因而,她也最讨厌别人在自己的面前,炫耀身世的高贵。她觉得那样的炫耀,便是对自己的不敬,甚至是侮辱。
“她真的这样说?”妤姜的脸色沉下来,丰腴的额头,似乎也打了皱。
“朵儿怎么敢跟您撒谎!”朵儿咬了咬嘴唇,知道这样话,永远不能被证实是真是假的。
“嗯,若果真如此,便有些可恶了!”老太妃皱起了眉头,脸上明显有了不悦之色了。
“可是,人家生的倾国倾城,百媚千娇的,皇帝哥哥都被她迷住了,连我这个妹妹都不在眼中了。”
“长得好看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在哀家看来,倒也不必张狂如此?”妤姜冷笑一声。那一刻,她想起了赵飞燕,想起了那位曾经风头无两的房君瑟。到头来,还不是风流云散?
就连那位霸道纵横的先皇,现在都已化尘化土。反倒是自己这出身卑贱,相貌平庸的人,能够长命百岁,安享富贵荣华呢。
“太妃娘娘,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朵儿有点听不懂!”朵儿瞪大泪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妤姜。
妤姜看着她那张尚显天真、稚气的小脸,心里竟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这个小姑娘简直就是另一个的自己,忍不住怜惜地伸手摩挲着她的头顶,说道:“好了,你就别委屈了,皇帝哥哥呢,哀家会去说他的。要是你皇帝哥哥朕的不喜欢你了,也没关系,你还有哀家疼你,喜欢你呢!”
“太妃娘娘——”朵儿半是委屈,半是撒娇地扑到妤姜的怀里,再次哽咽出声。
“好了,我的小乖乖,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成了爱哭鬼了,哀家的心啊,都让你哭乱了!”妤姜轻轻拍着朵儿的后背,有些叹息地说。
朵儿觉得自己的戏演得也差不多了,不能太过火。于是,抬起头,自己用衣袖将泪痕擦干,眼眶还是红的,却已经有了笑意,说:“太妃娘娘,都是朵儿不懂事,让您烦心了。不然,朵儿给您跳一段剑舞,让您开心一下?”
“哦,还有这样的舞吗?”妤姜稀奇地问道。
在宫中,不是特殊情况,武将是不准许佩带兵器的。何况朵儿进宫,皇帝还没有给任何的名分。
她玲珑的眼神四处一瞄,看到太妃的床榻上,放着一柄玉如意,便一把拿在手里,对妤姜说道:“奴婢就用这个做剑吧!”
“那个可金贵着呢,你别弄碎了!”妤姜赶紧叮嘱道。
“喏!”朵儿说着,双脚离地,在墙壁上轻轻一点,身体便飞了起来,她不断借助着墙壁作为支点,以及从洛曦那里学到的一点修炼方法,让她的体内血海,有了浅浅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