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君瑟居于魁香楼别院的听雨轩里,灯火通明,映照出一个金碧辉煌的奢华空间。
壁架上的香炉内,袅袅飘漾着龙涎香的味道,让这个富贵气场逼人的地方,更增添了一股令人眷恋的沉迷气息。
坐于梳妆台前的君瑟,任凭那个个眉眼干净的小丫鬟杜鹃将她那盘在头顶的黑发,卸去钗环,放下来。顿时,那万缕青丝如瀑布一般,倾泻于她丰润的肩膀上。
她穿了一件深红色的紧身睡袍,领口和袖口上,都绣着金黄的牡丹花。剪裁合体的衣衫,让她曲线玲珑的身体,更加窈窕而紧致。
室内静悄悄,小丫鬟杜鹃手上动作轻柔,连钗环放进妆盒,都悄寂无声。
就在这时,一乘黄呢小轿,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缓缓走来。
灯火旖旎中,小轿来到门口,轿子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嗽声,轿子旁亦步亦趋的连才立刻示意抬轿的小太监停轿。
轿子停下,连才拿起一只绣墩,放在轿旁,撩开轿帘,一身便装的宣宗皇帝下了轿子。
听雨轩内的几个当值的小丫头,看见了皇帝,慌忙跪下,正要高声请安,姬爎却竖起食指,做了一个禁声动作,那些小丫鬟便不敢动了。
皇帝背了双手,慢悠悠地踱进去的,连才上前,为皇帝轻轻撩起大厅门上垂挂下来的珠帘。
皇帝信步向卧室走去。
正在卸妆的君瑟,陡然间听到一阵脚步声,虽是轻微得几乎听不见,但依然不能隐瞒住她那受过特殊训练的的听力。
君瑟浑身肌肉顿时绷紧,像一只警惕的豹子,随时准备向对手发起攻击。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很快,君瑟的身心就放松了,因为那样的脚步声,她是熟悉的。
但是,她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任凭杜鹃给她卸妆,将脸上的浓妆用清水洗净。素颜的她,眉眼清亮,唇边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似乎更加生动美丽。
皇帝走进来,故意侧身而站,看着映射于铜镜中的那张俏脸。
铜镜中,黑发围裹的一张鹅蛋脸儿,虽是素面,丰圆中却透着俏丽,透着妩媚,透着近乎有些妖气的风情。
尤其是那双眼眸,漆黑晶亮,波光潋滟,有着一股子勾魂摄魄的美艳,皇帝看上一眼,便觉失了魂。
姬燎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想悄悄地来,给这个女人一个惊喜的初衷了,只管看着那雪白粉嫩的脸儿,失了魂。
小丫鬟杜鹃给君瑟洗了脸,端起染满胭脂的铜盆,直起身来,却无意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皇帝,吓得她赶紧端着铜盆就跪下了,惶恐道:“奴婢见过皇上……”
君瑟闻言,也赶紧转身,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慌忙跪倒,因为动作太过匆促,把她坐的绣墩都带倒了。
“君瑟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驾到,君瑟惶恐!”君瑟深深匍匐于地,那一头滑亮如绸缎一般的黑发,披散开来,将她整个人遮蔽。
“你出去!”皇帝声音冷淡地对杜鹃说道。
小丫鬟不敢怠慢,端了铜盆,步伐小而快地出了门,并顺势将门带上。
皇帝赶紧来到君瑟的身边,将她扶起来,一边和声道:“起来,起来,你跟朕不用这么多礼!”
皇帝说着,手上传来君瑟的身体带给他的紧致细腻的感觉,心里不觉一荡。
君瑟起身,一边弯腰去扶那只倒地的绣墩,再站起身的时候,身体便已被皇帝搂进怀里。
皇帝搂着君瑟那温软芬芳的身体,一边吻着她的秀发,一边说:“君瑟,别做飞鹰门的尊主了,回宫里陪伴朕吧。”
“皇上,那你放心把飞鹰门的差事交给别人?”君瑟娇媚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勾魂摄魄,风情万种地看着皇帝。
皇帝的一颗心都已经酥软沉溺,连连点头,道:“也是啊,这样重要的部门交到别人的手里,朕还真是不放心!”
“就是啊!”君瑟伏在他怀里,眉眼玲珑,道:“君瑟给您办事多贴心啊!”
“可是,朕在宫里,天天想你啊,怎么办啊?”皇帝微微蹙眉,成熟英气的脸上,浮漾着苦恼之色。
“皇上,想君瑟了,您就来嘛,君瑟随时都可以陪伴您的!”
“可朕做为一国之主,却总是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总觉得郁闷啊!”
“皇上——”君瑟拉长了声音,撒娇地说:“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君瑟一介女子,您要见我就见嘛,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呢!”
“话虽如此说,但朕也是不自由的呀!”皇帝龙眉蹙起,叹息道:“那些可恶的言官,整天就盯着朕呢,烦死了!”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自然应该享受这天下所有的快乐,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迂夫子,敢来多嘴多舌,皇上就交给婢子,我会让他们永远闭嘴,让皇上宽心!”
“嗯,还是君瑟懂朕的心思!”皇上微笑道:“前天,我怎么听说,那位通议大夫王耀辉的家里,遭了贼,通议大夫不幸罹难,说起来,朕本该难过的,可这心里偏偏是快意得很呢!”
说着,皇帝纵声大笑,一边将君瑟抱起来,向那张华丽丽的大床走去。
君瑟眉眼清丽妖娆地看着皇帝,纤纤手指,轻轻抚摸着皇帝裸露出来的一段锁骨,声音妩媚道:“那是皇上洪福齐天,让那些敢惹怒皇上的人,都遭了天谴呢!”
皇帝将君瑟放到床上,已经微微有些气喘,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懊恼:娘的,老了,真他娘的老了!
当然,这样的小心思他一定不会让君瑟察觉到的。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抓住君瑟的手,放到唇边道:“君瑟,等着姬勇那小子,满了了十六岁,朕就退位做太上皇,到那时候,朕一定接你入宫,陪着朕好好地快活几年!”
君瑟心头一惊,脸上却是越发笑得花容灿烂,道:“皇上春秋正盛,何出此言?”
“嗯,朕的一生都许给了大周朝了,可是自从遇见你之后,也不知怎么了,朕忽然变得自私,想为自己活几年了!”
皇帝的声音里突然有了沧桑之色,道:“哎,说起来,传位于姬勇那小子,还真是有点差强人意。不过,这么久了,上天也只给朕赐予了这么一位皇子,真是天意啊!”
“皇上别这么说,勇皇子终究是皇家血脉,未来继承大统也是理所当然。”
“哎,只是他的娘亲……”皇帝没有说下去,深深叹息,姬勇的娘亲身份卑微,却也罢了。
最让皇帝抵触的是,那孩子的出生日期。
早不生晚不生,偏偏挑了那样一个风雨大作、雷电交加的日子出生。而自从他出生那天起,大周朝就再也看不到光明,始终都笼罩于灰蒙蒙的阴暗中。
尤其是神庙被焚,更让他心里留下阴影。神庙中供奉的可都是大周朝的诸位先皇呢。
这让皇帝总觉得这个孩子是个不祥之人。
而且,皇帝还发现,此儿性情过于活泼好动。虽然,秉性聪颖,但对读书治国之事毫无兴趣,倒是喜欢骑马射猎,只怕将来做上了皇位,也是一位嬉戏无度的昏庸君王。
为了他的轻浮顽劣,皇帝也曾经狠狠鞭笞了几次。但,一点效果都没有,这让皇帝很是头疼。
但,大学士曾寂却对这个学生很满意,说这孩子是一块璞玉,若能精心引导,假以时日,定会绽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