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峤心下稍安。及至看到秋娘与洛曦他们赶来,更是意外之喜。除了安置他们的休息之地,一边赶紧修书上奏朝廷。
三天之后,驿站快马加鞭,让谍子风雨兼程赶赴京城,将这一消息报告给皇帝姬勇。
接到这封奏报之后,姬勇一下子就变得不淡定了。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洛曦会去了云水镇。父皇驾崩已经满了三年了。这段日子里,朝中的礼部大臣已经在不断地上奏折,要他选妃后了。
看到这样的奏章,姬勇并没有急于批复。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皇后人选了,那就是洛曦。
他跟洛曦以十岁的童稚年龄,相聚于剑阁,五六年的时光里,他对洛曦竟是有了一份深深的眷恋。
虽然,洛曦一直对他若即若离。但他明白,那是洛曦心里,对于梁府满门被抄斩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这也是姬勇的一块心病,那时候,他就曾在心里发誓,有朝一日,若是自己能够掌控朝政,一定第一时间,为梁将军平反昭雪。
如今,他做了皇帝,已经快一月有余了。只是,自己即位之初,便有一堆乱麻似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边境的战乱,地方遭遇自然灾害的赈济,桩桩件件都要等着他的旨意。
让他在尽享处于全力巅峰之上的优越感外,却也有些疲于应付的繁琐,有点苦不堪言。而今,正对边患问题头疼不已的时刻,却接到了这样的奏报,让他的心脏顿时涌起喜悦的狂潮。
但下一刻,他便高兴不起来了。云水镇现在是战争的核心,正处于风暴眼的核心,洛曦怎么会出现在那样危险的地方?
虽然,他不敢猜测洛曦的心思,但在他的心里,洛曦就是他的皇后。他要好好管理经营这份锦绣江山,给洛曦一份万人难以企及的富贵和幸福。
因此,在接到这封奏报之后,他立刻便传下旨意,让礼部和兵部将当年梁思远将军当年的抄家案件的所有资料,送进西暖阁。
他重新翻阅批注之后,传旨为梁将军平反冤狱。将所有的罪过,都归咎于齐王姬子都和房君瑟的身上,是他们妄自诽谤,蒙蔽视听,才制造了这起千古奇冤。
为梁将军平反冤屈之后,姬勇还传下旨意,还在皇家陵园的左侧,专门划拨出一块风景优美的地块,为梁将军修建了墓园。
做完这一切之后,姬勇便宣旨,要亲自去边境云水镇,查探战事。此诏一下,群情汹汹。因为先皇不幸死于边疆,朝中大臣们,已是惊弓之鸟,自然是强烈反对。
方剑做为亲眼目睹先皇被刺之人,更是坚持苦谏,要皇帝不要冲动。但是,姬勇却觉得,既然洛曦已经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也不会安心独活。
所以,决意要赶赴边疆。临行的晚上,他去母妃妤姜的房中辞行。现在的妤姜,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儿子做了皇帝,她升级为贤淑懿顺的太妃了。
这份幸福来之不易,太妃在满足之际,更是万分珍惜。现在突然听到儿子要亲身犯险,简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赶紧出口阻止。不成想,一向在自己面前乖顺听话的儿子,竟是第一次表达了跟她意见相左的态度。
“母妃放心,儿臣怎么说也算是修炼强者,哪里会这么娇气,去了那里便会死亡呢!”
这话尤其让妤姜觉得晦气,赶紧拉住了姬勇的胳膊,道:“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赶紧呸呸呸!”
姬勇为了能够顺利出宫,只好连着吐了几口吐沫。
妤姜却早已是眼泪汪汪了,说:“皇上,娘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一直以来都活得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你登基做了皇帝,终于可以安享晚年了,你就不要折腾了,让娘好好活上几年可好?”
姬勇突然咧嘴一笑,道:“母妃,儿臣出宫,您照样可以安享富贵,何必这么说?”
“可你出宫,娘终究是不放心的!”她说着,晶莹的眼泪滑出眼眶,想到当初先皇出宫一命呜呼的事情,脊背也跟着一阵阵发冷。
但是,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儿子此次出宫,跟先皇的行为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动作,会不会换来同样的后果?这个想法,让她更是不敢深想下去。
姬勇抬手给母妃擦去眼泪,将手放在她的肩头,轻轻按了一下,安抚地说道:“母妃,别担心,儿臣此去跟父皇不同,我是有仙人护驾的,一定会没事的。”
妤姜一时之间有些懵懂,不明白儿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姬勇只好按下性子,口角噙着笑意,耐心地解释:“母妃,儿臣不是在剑阁学艺六年吗?”
看见妤姜点头,姬勇再次解释道:“那里的人,都是仙人下凡,此次边地发生战事,剑阁的人都已经赶赴过去了,正是因为他们的相帮,才让边地危险的战事稳定下来了。如今,儿臣去边地,是要给您领回一位皇后的。您不是一直希望儿臣能娶一个皇后吗?”
这话说的可是太有诱惑力的,无论富贵豪门,还是寻常百姓,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早日成家立业?开枝散叶呢?
妤姜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道:“怎么,难道你已经有了心爱的姑娘了?”
姬勇点头。
“是谁?是剑阁里的人吗?”妤姜一把拉住儿子的手,眼眸里闪烁着惊喜的目光,问道。
姬勇点头,随即又摇头,看着母妃一脸疑惑,才解释道:“母妃,说起来,您知道这个女孩子的。”
妤姜更加不解,道:“谁,剑阁里的人,我怎么会认识?”
“她就是梁将军的千金,她叫梁洛曦!”
妤姜的眼眸瞬间瞪得溜圆,旋即不无担心地说道:“原来是她。”她看着姬勇,道:“皇上,先皇曾经对不起梁家,那孩子不会记恨于心吗?”
姬勇微微一愣,低下头沉吟良久才道:“那场悲剧毕竟不是儿臣所为!”说着,他抬起头,眼里一片晴朗之色,道:“洛曦不是一个糊涂的孩子,她分得清。母妃,儿臣要去准备行装了。”
听了这话,妤姜将他的手拉得更紧,说道:“皇上,难道你真的要去边地?”
“哎哟我的娘哎,儿臣都说过多少遍了,去那儿并不会遭遇危险!”姬勇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为了尽快摆脱母妃,他说道:“这样,儿臣答应您,速去速回!”
妤姜看着儿子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容,看着他眼眸中那份不容反驳的坚毅神色,到了嘴边的话,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毕竟,这个孩子长大,已经是天子了,做什么事不是她这个平凡的女人能够左右的。想着,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终于还是默默松开了姬勇的衣袖。
这样一来,姬勇的心里反倒有了几分抱歉。母妃这一生,就像是生存在阴暗角落里的青苔,很少沐浴过温暖的阳光。如今,母凭子贵,终于可以挺直腰杆,骄傲一把了,反倒是自己给她添了不该有的担心和困惑了。
可是,边地之行,他一定要去。他一定要把洛曦平安地带回来。
想着,他不觉蹲下身来,双手交叠放在母妃的膝盖上,温声道:“母妃,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好吗?”
妤姜微微点头,双手放到他的手背上,道:“嗯,这可是你说的,一定要做到啊!”